番外二:海棠花開(1 / 1)

賀蘭敏之產子時遇到了難產,溫瑜把太醫院的太醫全都調配了去,這才救下了母子兩命。

敏之清醒之後的第一句話,卻還是與呼延禹有關的。

“我還以為皇後娘娘也要勸我,該忘了他。”

“為何要忘了他?”

“人人皆說他壞事做盡,殺人無數。”

“人人皆說……那你覺得呢?”

“說他壞事做盡,我可一件沒看到。說他殺人無數,我也從未見過他舞刀弄槍。”

溫瑜沒再接話,靜靜的聽賀蘭敏之講話。

“王爺……啊不,呼延禹。呼延禹可能當真做了許多大逆不道之事,就像我父親一樣,臣子內外勾結謀反確是十惡不赦。可是,你們都應該恨他,可唯獨我不應該。”

“從頭至尾,他都沒傷過我分毫。他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娘娘,卻唯獨不曾對不起我。沒有,一點都沒有。”

是啊。呼延禹壞事做盡,卻唯獨將他殘存不多的愛都給了賀蘭敏之。即使,那份愛,是隱忍的,是不著痕跡的,是賀蘭敏之在他走後才後知後覺的。

可是,他終究是將這份愛,將他滿是罪惡的心中唯一殘存的善念,全部都給了她。

他對不起天下人,可從未辜負過她。

所以,溫瑜倒覺得,呼延禹不能算是完全的壞人。

因為壞人,是沒有愛的,他眼裏隻有利益的時候,隻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時候,是無法愛上一個人的。他還能給予一個女人愛,至少他還是有些在堅持的原則的。

隻是或許,這一切終究也還是辜負了。徒留她一個人在這世上,帶著對他更加深沉的愛意,孤獨的活下去,是不是也是一種辜負?

和景六年,西京城唯一一座郡主府關門落鎖。郡主賀蘭敏之帶著小世子踏上馬車離開西京。

“娘親,我們要去哪裏?”馬車上,小世子掀開帷幔看著軒窗外漸行漸遠的西京城門。

賀蘭敏之也跟著看。生養她二十多年的西京,從今往後就隻是記憶中的一個名詞。賀蘭府與四王府往日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現,直到最後變得很淡,隻剩下呼延禹最後從牢裏送出來的那張字條。

字條上是他一貫飄逸的字跡。敏之,若有來世,我在海棠樹下等你。

賀蘭敏之也不知道這馬車的終點是哪裏。馬車由皇家衛隊親衛,路線由皇帝親自定奪,甚至連皇後娘娘都不甚清楚。一道聖旨,賀蘭敏之與孩子便即刻啟程離京。

這一路往東走,越往東人跡越罕至,直到陸地盡頭。賀蘭敏之生平第一次見到如此蔚藍遼闊的“湖泊”。這樣無邊無際的藍,仿佛能夠洗滌心靈一般。

護衛牽引來一艘木質的簡易漁船,對著船夫耳語了幾句便再次上馬。

“郡主,請您與世子登船,卑職等人的職責就是送到這裏了。”

遠方,海平麵消失的地方有一方狹長的陸地。

賀蘭敏之緊緊護住兒子,跟著船夫靠著這有些簡陋的舢板渡過海麵到了對岸小島。

小島上,海棠樹鬱鬱蔥蔥,若隱若現的花苞正含苞待放。

海棠樹下立著的那位布衣男人手中的鋤頭先落了地。

賀蘭敏之提著裙擺飛奔過去,後麵的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喊著娘親也跟著跌跌撞撞地跑。

坊間常言,海棠花又名斷腸花,花落一簇便有一對有情人將苦於離情別緒。於是古往今來太多愁緒作賦,總是免不了用上海棠花落的景致借以抒懷。

隻是海棠另一份寓意卻是嗬護與珍愛。正如許多年前西京城四王爺在春棲樓醉酒潑墨一蹴而就的那一句:“春來夜雨時,恐濕海棠葉。醉客蹁躚至,錦袍濕半襟。”

海上明月將升,海棠樹下,抬眸間便是前世今生。

敏之,如有來生,我在海棠樹下等你。

來生冗長,愛你之心切切,已然等不及了。

東隅海島本無海棠花木,和景初年,有人自西京移栽培育,耗費五年光陰方綠樹成蔭有海棠成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