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想要我救人?”扶桑反問,隨即眼瞼微垂,視線不經意地在臥床昏睡之人的身上掃過。
夜流衣星目一橫,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心下了然他也非迷糊之人,便開門見山,直入主題,“對,我要你出手醫治夜白衣。”說完,雙手交疊胸前,繞著扶桑身側緩緩踱了幾步,“若你出手治她,治好之時,我便讓你見她易容下的真容。”
扶桑眉間漸冷,這個交換條件,明顯就是對上了他剛剛所想的請君入甕之局。
他這邊剛發現夜白衣做了易容,表麵所見並非真容,那頭夜流衣就隱晦地引導他理解出夜白衣易容的後麵極有可能就是他滿心掛念的慕容曉曉,要他對夜白衣也同樣上心。這其中的端倪看似無跡可尋,卻處處露出巧合。扶桑不得不懷疑事件之後可能有著的謀劃。
再且眼下夜流衣竟似急著要他入局一般,直接就開出條件。
他秉複仇的怒火而來,夜白衣身上的傷和毒有一邊是他的功勞,若她不是慕容曉曉,對於她的生死,他大可冷眼觀之。但是她若是慕容曉曉,或者若慕容曉曉就是她——扶桑驚覺,他不敢想象。
他轉身離開床榻邊,“這個條件,我要考慮一下。”話畢,似落荒而逃一般,身影一閃,直奔門外而去,急急離開。
不想他竟大意未察,剛剛脫口的說話,已然帶上鬆口的意味。
三日後,扶桑一身素白長衫踏入那日匆促離開的房間。
夜白衣依舊昏睡在床,夜流衣坐在圓桌旁捏著一隻藍花白瓷杯正緩緩喝茶。
見到扶桑緩步走近,他又抿了一口,“我知道你會再來。”
扶桑麵色清冷,“我答應你的條件。”
“好!”夜流衣抬眸直視扶桑,擱下手中的茶杯,“開始吧,她時間不多。今夜月圓,她體內的毒,會劇烈發作。”說完,他起身走到夜白衣所在的塌邊,揚手在她的臉上快速地一番動作。
利落敏捷的雙手收回之後,床榻之上的人,赫然換了一張臉。
不似之前的嫵媚嬌麗,卻多了幾分清妍精致,若可看到主人睜開緊閉的眼睛,怕是會再添上三分的動人靈秀。
夜流衣的目光在其臉上一掃而過,眉宇隱隱現出一抹不舍。人隨即轉身離開塌邊,繞過扶桑的身側時也絲毫沒有停留。
然而扶桑震卻一臉驚地拉住他手腕,止住他的腳步,“為何臨時改變想法?!”
夜流衣臉一抬,似驀地看化一般,眉宇的不舍消散,換上微微攏著淡淡輕愁的自嘲,“無他,隻是希望你可以盡心救治她。”言畢,大步離去。
扶桑微微愣在原地,目光定定落在榻上躺臥人兒的臉,那不是別人,真是他滿心掛念的慕容曉曉。
三月後,連綿山脈深處的其中一座,高絕雲端,頂峰的平地,一座一應俱全的草廬。
此山常人難達,但是山麓及臨近的山上有著很多珍稀藥材。
此時朝陽出聲,晨光由東邊的窗戶照入顱內,床榻之上,一個女子動了動上眼瞼,一副即將醒來的跡象。
“莞……城?”臥床蘇醒的人,扯著幹啞的嗓子緩慢地開了口。她昏睡太久,腹腔空空,手腳疲軟發力,臉腦袋也混混沌沌不甚清明,抬眸看清守在塌前瞌睡之人的側臉,不由地輕輕開口喚他。
扶桑睡得極淺,女子淺淺的一聲叫喚就驚動了他。他猛地抬起頭來,朝床頭看過去,見到女子已悠悠轉醒,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隱隱現了一星半點淚光。
這接連數日來是幫慕容曉曉拔毒的重要時期,每日白日夜裏都要謹慎細致地施針用藥,他終日不眠不休地忙著,末了還守在她塌前,生怕自己一不小合了眼走晃了神,她就出了什麼意外狀況。
今晨窗外是蒙蒙一片灰時,他再次為她診脈,指腹傳來脈象平緩下來的跡象,他也落下了心頭大石。坐在塌邊,就著一豆油燈火,他靜靜看她的恬靜誰顏,不知不覺就扛不住累地眠了過去。
“你醒來了!”他因著接連的不眠不休憂心忡忡,喉嚨幹灼喑啞,但是難掩的激動,說話的聲音帶著微顫。
未待慕容曉曉回應,他又緊張地接連開口,“口渴不,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點水。”說完霍地起身便要動作。
慕容曉曉伸出疲軟發力的手,淺淺拉住他的衣角,勉力扯了扯,“等……一下。”她幹涸的唇瓣輕啟,還想繼續說話,但是剛剛隻是吐出幾個字,已覺吃力,隻能放棄。。
她甫一醒來,見到扶桑伏在自己的床邊,往日清雋朗逸的麵容易添了厚重的憔悴,顯示經曆一番艱辛勞累。他削薄的唇邊還多了一圈暗色的胡子茬,明顯也是很久沒有好好收拾。細想來這狀況,也定然是因為自己。想到著,她不由地感覺左心房微微一收,鼻子也翻起了酸氣。
結果她尚未來得及和他說上半句,他便又急著要給自己張羅倒水,端的一副事事以她為先,到頭來卻好不知覺地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