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路的先鋒用了幾天的時間,砍開糾纏的枝蔓,避開密林中的陷阱,辟出一條彎彎曲曲,勉強能容馬匹通過的小路。
小路兩邊盡是高大茂盛的樹木。根係龐雜,葉子鮮綠肥大,遮住了陽光。隻有少許的光影漏下來,照著地麵的枯枝敗葉。空氣中是一股悶熱潮濕腐敗的氣味,沉悶壓抑,令人作嘔。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兩邊的綠樹繁花似走馬的神燈,飛速向身後退去。本是五月炎熱的天氣,在這樣的速度下,熱氣也變成寒風。除了耳畔的風聲、馬蹄聲外,秋若塵似乎可以聽到胃裏的食物在上下翻騰的聲音,還有骨頭之間咯吱咯吱摩擦的聲音,堅實的身體此刻卻像是一具不堪搖晃的木偶,隨時有散架的可能。
秋若塵不得不抓緊了韁繩,半眯著眼睛粗著嗓子吆喝一聲:“兄弟們,快!都跟上,都給我跟上!”
他必須盡快,必須用這樣的速度衝在第一,來催促他的部下跟上,一刻也不能耽擱,想到那個方臉寬肩,總是對他微笑的人此時在穀底和敵人奮力廝殺,秋若塵的心就一陣緊似一陣。按時間估算,這個時候他應該到達預定的位置了,明顯,大家都估計錯誤,低估了南方密林行軍的難度。
一想到離京開拔前的種種,秋若塵心中非常不爽,平叛,平叛,狗屁借口,真正的原因卻是搶一個人而已。 一個美人。什麼狗屁的如花似玉、傾國傾城,不過是一個公然跑到帝京去,勾引、調戲了老皇帝一番,然後膽敢在皇帝心蕩神搖、急不可耐、滿城亂找的時候跑了,跑就跑吧,卻跑去找個男人嫁了,還嫁給了大鷹的附屬民族,鄱裏阿多族的大王子。嫁就嫁吧,還公然發了個喜帖給她曾經勾引調戲過的大鷹帝國的皇帝。皇帝生氣了,暴跳如雷,後果嚴重,於是叛亂發生了。盛怒之下的皇帝根本沒有考慮過值得或是不值得的問題,也沒有考慮兵力的問題,隨便聽了幾個文臣的話,就派了部隊出來。他要的隻是一個用將士鮮血染成的字:贏!
秋若塵呸了一口,恨恨地想,大好男兒的血淚與性命不過是搶奪美人的工具。還虧得他們在陣前慷慨激昂地動員士兵,說了通保家衛國的大道理。那些大道理假的連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不相信又有什麼辦法,總還得上前送死拚命!
要是抓到了那個據說是長的驚天地、泣鬼神的美女,一定要好好瞻仰瞻仰,看看上天造就了怎樣一副鬼斧神工貌,讓已是垂暮的皇帝色心激蕩不已。
自古紅顏多禍水啊!若是能取得這個禍水,一定好好安置,不讓她繼續禍害別人!恩,禍害別人不如禍害自己好了!
近了,近了!遠遠地已經聽見廝殺聲了,空氣中似乎還有血腥的氣息。雖然從軍七年了,也打過幾場戰,殺過不少人,秋若塵對這樣的血腥味還是很厭惡的,他並不是好戰的將軍,不是一個好殺之人,用鋒利的刀刃如切菜一樣割下別人的腦袋和性命,不是他能夠坦然接受的事情,但避無可避。
終於到達了山頂,秋若塵對著陡峭的山勢不禁吸了一口涼氣!路是右將軍淩傲寒手下的探子探的,他並沒有告知,這山勢是如此陡峭。這山,仿佛是被天神用利斧切過似的,一麵頗為平緩,另外一麵保持著一種銳利的姿態。陡直的,尖銳的,從頂到腳隻有一線,近乎筆直的一線。在這麵陡峭的山坡上,有一條彎曲的小路,扭動著奇異的姿態從上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