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活了,幹活了!”偽軍們殘暴的將躺在床上的俘虜們趕了起來,此時外麵還是一片漆黑。
龜仔在上下眼皮不斷地打架中不情不怨地睜開了眼睛:“還要不要人活了,當年打遊戲都沒這麼積極過。”
“龜仔,快點來。”麻利穿好身上不多掛件的戰友,現在也同樣是獄友,更是龜仔唯一認識的夥伴,因為他們昨天才被押進戰俘營。
“我說飛毛腿,”龜仔不滿的抱怨道:“你給日本人幹活著什麼急啊?”
隻見綽號飛毛腿的人一把掀開龜仔的被子:“少搞笑,你去遲了日本人是要罰的,一罰就是一個帳篷的人都得受罪,老子可不想這冬天光著身子站到雪地上。”
確實,在這1938年冬天的濟南,陽光會讓人溫暖這就是個笑話,更不要說在俘虜營裏受苦的俘虜和還在睡懶覺的太陽了。
話說這床不是很厚的被子一被掀開,冷空氣就像多年不見的情人一般迫不及待地和龜仔來了個麵對麵擁抱。床上的青年雙腳一蹬以最快的速度跳起並將棉大衣給裹在了身上,此時他全然忘記了身體與精神的疲憊,而他那靈活的動作更是深深的證明了這個天氣西北風無疑是最好的鬧鍾。
看著笑的合不攏嘴的飛毛腿,龜仔七手八腳穿上衣服,也不顧門口的守衛,當即便和飛毛腿扭打在了一起:“很牛是不是,你猜猜看,老子下一巴掌是打你屁股還是臉?”
“我不管,反正老子打你屁股。”說罷飛毛腿一巴掌向龜仔的臉蛋上招呼。
“傻子,沒文化,我教你這叫猴子撈月。”
“靠,你玩陰的,”飛毛腿和龜仔扭在一起樣子別說有多別扭了,而這時外麵的監工的鞭子也到了。
“鬧什麼鬧?”監工一鞭子下去,瞬間拉開了兩人:“你們當這裏是菜市場啊?”
“遊樂場。”龜仔不以為然地嘀咕道,但是諷刺換來的又是兩鞭子,其中一鞭子還在青年的手上留下了一道血口,說深不深說淺也不淺。
“新來的是吧,”監工望了望其他聞聲趕來的偽軍,輕蔑地說道:“今天,就讓我來教教你這一畝三分地的規矩。”
說罷,兩人被帶到了一處小黑屋,而整個上午,在這處沒多少陽光射入的屋子裏回蕩著不停的鞭子聲。
在俘虜營內,俘虜們每天將會被搜四次身,以免其偷盜日方財物,更苦的是每個人每天幾乎要工作12個小時,在這其中,所有的工作都會被當他的值星官分配,如果運氣不好,可能就得挑一天的糞。蘇普就是一名偽軍頭目,此時,他那一雙小眼睛射出的目光就像是要殺人一般,溫暖的辦公室裏,他對著眼前的龜仔和飛毛腿大聲地罵道:“你們聽著,如果今天上麵給我的指標完不成,你們都得遭殃,別讓我看見誰偷懶,誰打不起精神,我讓誰去挑一個月的糞。”
兩頓飯沒吃還被打的皮開肉綻,小青年和他的獄友都是低著頭乖乖的挨訓,他們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此時也就盼著那份量不多的晚餐。
“普爺,你消消氣,”旁邊的狗頭軍師大冷天還張開扇子,用扇子擋在自己的嘴前裝作非常小聲,卻又用足夠讓滿屋子的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皇軍定下來的指標。”
蘇普顯得很不耐煩,走到辦公室的窗前望著工地上遲緩的建造進度,一股無名烈火在心中噔的一下竄了起來:“你當我不知道?那你說說怎麼做,還有一周,必須在這一周之內要修繕完成皇軍的辦公區,沒有機器,沒有經費,還要讓皇軍住下,如果皇軍住不下,我們也隻能在外麵搭帳篷過夜了!”
“這...”軍師沒了主意,低著頭望了望其他的下手,但是手下的人都將目光移開,此時房間中的氣氛就像是凝固的水泥一般,誰也張不開嘴。
最後還是軍師硬著頭皮,對著龜仔二人擺了一張凶狠的臉並瞪大了眼睛說道:“看什麼看,這次算你們兩個幸運,現在正是皇軍大建時期,你們馬上回到工作崗位,去打扮打扮那片區域。”
說罷,馬師爺覺得有些不妥,又恭敬地對著蘇普說道:“你說是吧,普爺。”
蘇普轉過頭來坐回了主位,右手放在額頭前,大拇指和中指按著額頭兩邊的太陽穴,巨大的壓力也讓他無可奈何,隨著蘇普左手上的白手套一揮,熟知蘇普性格的警衛們不需要多餘的一個眼神就將兩人帶出。
就在警衛上前架住兩人之時,龜仔的內心像是決了堤一般,前一秒他還舒適地躺在沙發上玩手機,後一秒自己麵對的又會是那艱苦的生活、難咽的飯菜以及粗糙的生活。當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就作為一名武漢會戰上的小兵,雖然很想一展宏圖將自己提前近一個世紀的知識用在這場中華民族的大劫難上,誰知他剛剛提出建議以防止團部被圍,反而被派到了最前線掩護團部撤退,而至死至終都沒有那集結號。那時他的內心是信任自己的長官的,但是卻被無情的出賣,最後關頭要不是戰友飛毛腿一把撲倒他,兩人或許直接就被手榴彈送去見上帝了而不是炸暈後被送到這俘虜營。
龜仔的眼圈紅了,被上司拋棄成為苦力,自己的報複和知識在這亂世中絲毫無用。他是獨生子,從小到大那裏受過這種委屈,因為生活條件良好再加上青年身體本身就不好,他早已放棄了鍛煉,經過一上午的折磨他其實已經昏迷了兩次,但是他沒有嚇暈過,他把這份仇恨記在了心裏,記在了侵略自己家園的日本鬼子身上。
但是青年知道這樣下去不行,自己的小身板永遠也無法扛住長期的勞作,微微發紅的眼圈裏是一份堅定的意誌驅使著不屈的靈魂做出思考與決定。終於,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蘇普,此刻他已經被駕到了門檻上,自己的思考告訴他這是一個逃出去的機會,打入敵軍內部以獲得更好的資源與保障,待時機成熟再一起逃出去。他壓住心中的怒火、不甘、苦澀,甚至愧疚,帶著略微的顫抖但是大聲地對著蘇普說道:“普爺,我是南京大學機械係的學生,我願意為您解決眼前的工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