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人靜,恩客們各自摟了花娘睡去,廳裏隻剩下瑜娘和吳眠兩個人,瑜娘還一直笑得合不攏嘴,吳眠還真怕她的嘴會抽筋了。
“媽媽,別笑了,再笑,你那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吳眠給瑜娘倒上一杯酒。
瑜娘拈起酒杯,一飲而盡,“我今兒高興!啊~!許久都不曾如此大出風頭了!”
吳眠看著瑜娘無意識翹起的蘭花指,忽然想起多年前一個問題,於是再倒一杯酒遞給她,問道:“媽媽,澐漪想問你一個我想了很久的事兒!”
“甚事?盡著問吧!”
“當年,何以見到她收到一匹‘軟煙羅’,便甘居第二了呢?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唉!”瑜娘喝了口酒,歎口氣,打開了話匣子,“既然你問起,我便告訴你吧!”
“當年,我年輕氣盛,非要同靳風荷一決高下,實是因為一個人。”瑜娘說起“一個人”的時候,眼裏有了一絲玓瓅①的光。
“一個人?是男人吧?”
瑜娘點點頭,繼續說下去,“那個男人,出現在我十五歲及妍那天。”
“此樓當年的媽媽靳媽媽,她收養了我和靳風荷,盡心調教。靳風荷悟性極好,盡得媽媽真傳,但是卻私下收攬錢財,媽媽才將她驅逐出去。”
“那日,正好是我被推入火坑的第三年,也是我的破瓜之日。靳風荷比我大上兩歲,破瓜比我早,故名聲在外,她傾自己所得,另造了一棟花樓,此事不提。”
“全城的男人幾乎都來了,為了看我的初夜被誰買去。那個熱鬧勁兒!你可是想像不出!”
“花樣的年紀,人水靈靈的,誰個不愛!是他!一擲千金,將我的初夜買下!是他,給了我一個最美的夜晚。那是我今生最美好的夜,在今後過盡千人枕萬人睡的日子,我更是不斷憶起那個夜晚……!”她的語調有了些哽咽。
“他承諾過,我隻跟著他一人,在我傻傻等待著他每夜上門時,卻傳來他與靳風荷交好的消息。”
“我一時氣怒,找上門去,問個清楚。那靳風荷卻提出要與我比試,誰才是這金陵城裏當之無愧的花魁!”
“你答應了?”吳眠不時地插上一兩句。
“嗯。”她點頭,“比琴棋書畫,比美貌,比妝容,比才智,我哪樣輸給她!”
“其實,我無非想證明給他瞧瞧,他選擇靳風荷是多麼不智之為!”
“最後一場,比試的是裁衣,我最愛軟煙羅中的‘霞影紗’,用它裁出一身長裙,定然十分好看!他本來答應了送我一匹。”
“然我萬萬想不到,他本來答應送與我的那匹‘霞影紗’,卻送給了靳風荷!我一時萬念俱灰,大病了一場,死心塌地接管了倚紅樓。”
吳眠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唉~!”
“世上男子不可信!人生一世,不若隻為己活!”
吳眠再次點點頭,“媽媽所言極是!天都快亮了,我扶你休息吧!”
唱了大半夜,吳眠也累趴下了,可是還有精神聽故事,她真是佩服自己。回到房間,她倒頭呼呼大睡。
如果是要探聽消息,就要去青樓。這話果然不假,這裏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但是,吳眠並沒有等到玄燁來的消息。她聽說玄燁雖然到了蘇州,卻無意往這邊走,而是去了杭州。杭州之行結束後,就打道回府,這時候,怕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澐漪,有位客人堅持要見你!我讓他在你房中等候著了!”瑜娘笑嘻嘻地走過來,替她擦了擦汗。
“媽媽,我不是說過,不接客的嗎?”她不悅地皺眉。看來瑜娘收了人家不少錢財。
“客人隻說要見你一麵,未說要你陪著過夜,你見見又何妨!”
“那好,今日我就唱到這兒了。”吳眠抱了琴,拍拍屁股走人。她倒要看看誰這麼財大氣粗,花這麼大的代價來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