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恪禮數周到的接送到第七天,寧今今終於忍不住發了個短信給霍子徐:“還好吧?”
發過去之後一直握著手機,卻很久沒有得到回複,她開始胡思亂想,他是遇到什麼難事了?還是在忙什麼顧不得回複?還是……他回去相親,有了好的對象不方便回複——也有可能是不想回複。
這下好了,以後不用擔心被他關心的心理負擔了。
我怎麼就發過短信去了?會不會讓他誤會?我隻是作為普通朋友問候一下,會不會太主動了?
她心煩意亂地劃著手機屏幕,一個個名字在眼前滾動,想訴說心事居然不知道該找誰。
又一次劃到“徐”字時,手指慢慢停下來。“徐”?到底是哪個徐?你現在是念念,還是寧今今?你這樣坐臥不安到底是為了誰?是為了出租司機霍子徐?還是已經不可能回來的徐靂?
她一次次提醒自己,霍子徐不過是個想跟你玩玩的輕佻男人而已。他都已經去相親了,你還認為他對你的認真的嗎?你都已經明確拒絕了,還不讓人家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非得在你這棵歪脖樹上吊死嗎?
本以為他消失了,就會自然而然地忘掉,結果卻恰恰相反。
自從第一眼看到他,那雙眼睛就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即使她冷靜地分析給自己:徐靂是單眼皮,霍子徐是雙眼皮;徐靂的睫毛很濃密,他的睫毛長卻稀疏;徐靂的眼裏都是笑,而他的眼裏常常帶著濃濃的恨意……可是不管怎麼提醒自己,那不是徐靂,那不是徐靂,還是無法把兩人區分開來。更讓她害怕的是十年都不敢去觸碰的回憶,隨著霍子徐闖進生活一點點被揭開。
過去的十年裏,她一直自欺欺人地保留著一種強烈的感覺:他還在,正在某個角落裏看著自己,用她難以揣摩的目光看著她。有時候那種目光讓她迷茫,讓她害怕,但那有什麼關係呢?隻要感覺得到他。可是當霍子徐出現,徐靂的名字又一次被人提起,她殘存在潛意識中的隱痛竟然清晰真實起來。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兩張臉反而不斷在腦中變幻往複,越發生動。
徐靂期待地問:“念念,我們報同一所大學,你願意嗎?”
“既然拒絕會難過,說明你心裏是有我的。為什麼不給我們一個機會?”霍子徐不解地問。
“念念,你愛上別人了?”徐靂黯然,“我不可能一直待在你的心裏,他替代了我,是不是?”
“我不同意你就無法逃開。”霍子徐不容置疑地說。
“念念,過去的事情你都忘了,我,你也忘了。”
……
兩人的麵孔越換越快,最後兩張臉幾乎重合起來,隻看得到一雙寒光懾人的眼睛刺進她的心裏。那雙眼睛仿佛在嘲笑著她,嘲笑她的薄情和口是心非,嘴上說著忘不了徐靂,忘不了愧疚,實際上卻對一個又一個男人動心。
不,不是這樣!
驀地睜開眼睛,眼前沒有霍子徐,沒有徐靂,空空的屋子裏隻有她自己。
還沒有供暖,屋裏沒有空調,真冷。
她抱著肩膀躲進寬大的衣櫃裏,當櫃門關上的一刻,眼前再也沒有了光。這樣真好!看不到任何東西,就像一切都被屏蔽在世界之外。可是為什麼鑽在輕柔暖和的羽絨被裏依然這麼冷?秋天還沒過幾天,冬天就要來了嗎?
此刻的她,無比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無論是誰。爸爸,媽媽,哥哥,政澤,徐靂,霍子徐,哪怕是李政楷,隻要能給一個擁抱,讓她不要被凍死。可是她誰都不要,誰都要不起……
手機響了又停,停了又響,終於不再有聲音。
她仰麵躺在櫃子裏,眼前漆黑,卻奇怪地看得到櫃頂上糊的報紙——那是霍子徐幫忙糊上去的。
躺了不知多久,有人在敲她的門。她不想去開門,敲門聲卻很執拗地一直響,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幾乎是帶著一種莫名的期待與畏懼共存的奇怪情緒去開門的,站在門外的人,卻讓她一下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