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林城人民醫院的前任院長，孫黨恩在醫院家屬區有一個三層樓的獨門小院，清靜整潔。與妻子早先離異，八年前他繼娶了相差28歲的得意門生林海虹，當年也曾轟動一時。林海虹現在是林城人民醫院燒傷科的副主任，有名的燒傷科專家。她保養得宜，又注重儀表，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實際年齡卻已近五十出頭。今天她穿了一件藏藍色風衣，一團真絲圍巾和大墨鏡幾乎遮住三分之二的臉，在巷子裏迎著孫善妍，似乎有些意外，臉上立刻便笑意晏晏：“小妍來了？快進來。”
“來看看爺爺，要出門了？”孫善妍對這位比爸爸還小兩三歲的“奶奶”顯然無法按輩份稱呼，隻能含糊地點個頭。
“醫院有點事兒。你快進去吧，老師早上還念叨你呢，說小妍怎麼快一個月不見麵兒了。晚上不許走啊，正好你韓叔也在，我讓胡姐去買菜了，一塊兒吃晚飯。”林海虹打個招呼自己先走。
知道韓仁祥在，孫善妍猶豫了一下，進去時便小心許多。韓仁祥以前是孫黨恩的助手，後來下海幹得有聲有色，現在整天忙得陀螺一般，等閑見不著人影兒。今天定然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她輕輕開門進了院子，客廳沒人，她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人，徑直往爺爺的書房尋去。樓梯剛上到一半，就聽到門響和腳步聲。孫黨恩說：“沒什麼大不了的，都過了這麼些年，就算把天翻了還能查出什麼！”
韓仁祥顯然不那麼放心，他停住腳步說：“那套材料可完整得很，裏麵有最原始的臨床記錄、實驗記錄單，還有那些人……”
“行了，改天再說。”孫黨恩打斷他的話，提高聲音叫道：“小胡，小胡，送送韓先生。”
他連叫數聲不見保姆答應，孫善妍邊上樓邊笑眯眯地應道：“胡姐去買菜了，爺爺要幹什麼我去。”
“小妍？”孫黨恩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嗬嗬笑道：“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出聲？”
“剛來，見您不在客廳，剛要上樓就碰上您叫人呢！韓叔，您是見一回年輕一回，今兒這麼精神，是不是又發財了？”孫黨恩是個棋迷，韓仁祥以前當他助手的時候就常來家陪著下棋，兩人的關係相當不錯。不過韓仁祥是個極有眼色的人，跟爺爺下棋的時候常常十局輸九，偶爾贏一兩子也顯示是僥幸而已。近些年忙來得次數少了些，就算無事不登三寶殿，每回來必定殺上一兩盤。
韓仁祥滿麵春風地說：“小妍這小嘴兒甜的，怪不得這麼些孩子，老師最疼你呢！”
“才怪，爺爺最嫌我煩了。”孫善妍故意撅起嘴巴撒嬌，把兩人都逗樂了。聊了一陣韓仁祥有事告辭，孫善妍陪著老人家說閑話，從韓仁祥新開的療養院提到寧寒準備接他家的一單大生意。孫黨恩沉吟道：“你韓叔這人腦子轉得太快，但他的那些生意複雜得很。我看小寒平時的生意做得就不錯，幹嘛非得這麼折騰？”
“您說過，韓叔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不過這回就是純粹的做生意。他不是也看上我們家的進口資質了嗎？再說這生意也不是我們一家有意思，好多個大公司都想接呢。”孫善妍見爺爺有勸她放棄的苗頭，趕緊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