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諦(1 / 1)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熾盛。世間有情皆是苦,有漏皆苦,即所謂"苦諦"。

卓苦葴二十五年的人生就是這幾句的寫照。有無相生,生命的現象就是環繞在她身上的一條小小的水流,諸行無常。

沒有一件事不會崩壞,也沒辦法拿出豁出去的姿態得到真正的快樂。當她擁有的事物毀壞,當悲傷以絕對的勝利者的姿態來臨時,她微吟苦諦,無奈坦然地接受這一切,然後再活下去。:

因為有些東西就注定與她無緣無分,她等不到得不到,等到了得到了也會馬上失去。

比如家,比如裴鶴。

裴鶴是誰?饒是心性涼薄如卓苦葴,也不由得垂下眼,讓痛苦漫上嘴角。

這個人,是她生命的不可承受之輕。她的回憶裏有他。卓苦葴的回憶滿是痛苦與不甘,快樂歡欣的部分很少,可是這部分關於裴鶴,讓她不敢想起來,其實是不能想起來。一想起來,思念就成了一個泉眼,在她心上開個洞,以鮮血淋漓的姿態,不斷地湧動,噴發,直到她清楚地記起他們的曾經,直到裴鶴臉清晰,直到她捂住心口,艱難呼吸。

卓苦葴,我舍不得你。她依然記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寂寂豔豔的表情。比時光更驚豔,比夏花更絢爛。

縱然你做了這樣的事,我還是舍不得。你,真的讓我心軟,更讓我心疼。寂寞以絕對的姿態開始向他們兩個人之間展開。裴鶴將所有的感情攤給她看,不留一絲餘地。他在賭,賭卓苦葴對他還有感情。

裴鶴,她一字一頓,我不僅僅是你妻子。言外之意,她的其他身份比起裴鶴妻子,更加重要。風流終被雨打風吹去,所剩無幾的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一個在挽回,一個在隱藏。卓苦葴的話灼傷了裴鶴。

三年前,卓苦葴被裴鶴關了起來。

裴鶴抵著她的唇,熾熱的氣息灑在她齒間,我寧願親手毀了你,也不想以後看不到你,更不想在我看不到你的時候你被其他人傷害。

卓苦葴黑白分明的眼底寒潭一片,深不見底,波瀾不起。裴鶴從心裏湧上來一種感覺,這就是原來的卓苦葴。心老滄州,魄似古井。越危險的境地越鎮定,越威脅越韌性。她抬眼,一朝看盡門前雪;她垂眉,三生風流盡化灰。

這個周身寒光鐵意的女人,真是讓裴鶴又愛又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卓苦葴的頸部大動脈的地方。手上傳來細膩的觸感,仿佛在把玩一件骨瓷的藝術品,舉手投足間都是憐惜與心疼。

他目光鎖定,然後咬上去。如果唇是他對卓苦葴的愛情,那麼脖子就是他對這個女人的執著與偏執力。就是非她不可。有了她,萬般皆下品,山河無顏色。入魂入骨天朗氣清,化煙化灰無處可尋。

縱使疼痛不可撼動她毫分。她淡淡素服的聲音回旋,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知道你咬我是什麼意思。我全都知道。可是裴鶴…………卓苦葴頓了頓,曾經滄海難為水。

裴鶴滿意地看著她白雪皚皚脖頸上的紅梅。他盯著她,那除卻巫山不是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