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01章 真的猛士(1 / 2)

1926年3月19,丙寅年辛卯月丁未日,農曆二月初六,星期五。

天氣甚好,春日和煦,有風,似江南女子的手,輕輕柔柔撫觸著人的臉麵,讓男女老少都有些耽夢的迷醉。

小販和報童都吆喝開了,攤檔賣的是油條、糕餅,報裏刊的是“上海總商會推舉陸伯鴻去美國費城博覽會,並贈與美國華森敦大學一座銀塔”、“聖美麗女校之茂嫣會文化藝術節演出照”雲雲爾。

桃紅杏黃,鳥語花香,名流、市井各有其著,的確是一副生機勃勃、萬物複蘇的景象。

“來一份報!”一個穿著中山裝的青年叫住了報童。

“好嘞!”

老成的報童笑著轉過身,將一份早報遞了過去。

中山裝青年付了錢,拿著報紙快速翻找起來。

顯然,他肯定是在找某些重要的訊息。

從頭版到尾刊的廣告,他接連看了兩遍,確定自己並沒有遺漏什麼。

“呸!劊子手!無恥!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無恥啊!”

他哭喊著把報紙撕得粉碎,然後,像受傷的野獸般跑向了一旁的巷子中。

一旁坐在早點檔泡著油條豆漿的老者搖了搖頭,嘖嘖歎道:“唉,世道如此,真苦了這幫學生了!”

... ...

鐵獅子胡同很安靜,連每日晨練不輟的戲園子也都消停了。

路上零星散落著一些紙錢,和落地的各色春花混在了一起,隨著風翻滾著。

沒有行人。

各個岔道都設了路障,路麵還有負槍的巡警在執勤,他們像孤獨的王的提線衛兵,如喪屍一般來回逡巡,見有人靠近便大聲呼喝。

中山裝青年從米市大街一路跑到東四牌樓,最後進入鐵獅子胡同東口。

他無法再靠近了。

地上的血跡被衝洗過,但還是留下了很多“物證”。

磚塊的縫隙中、路邊的泥地裏、凸起的樹根上... ...

胡同很寬,也很長,雖有晨曦照耀,卻仍滲著襲人脊背的清冷。

青年的手裏有一捧花,是白色的雛菊,那是他經過巷裏的花店時買的。

花才剛開,白裏泛著幾抹青綠。

“仲超,你終究還是食言了。”

他把花輕輕放到了地上,低聲呢喃著。

“嘿,幹嘛?”幾個巡警看到了此間狀況,怒氣衝衝地跑了過來,“你幹嘛?沒看到封路了嗎?一邊去,別瞎搗亂!”

這一群人中走出了倆圓膀大個,把青年攆回了巷子裏。

他放在地上的那捧雛菊也被踩爛,踢散... ...

“咚~~~咚~~~咚~~~”

巷口的鍾樓上傳來了八聲清響。

青年回過頭看了看巷口處的殘花,慘笑道:“嗬嗬,天亮未亮。”

... ...

3月25,某處禮堂。

事情已經過去了7天,真相卻一直沒有到來。

頭七... ...今日的追悼會後,那47人便要下葬了。

禮堂內擺滿了花圈,人聲吵雜,分不清誰哭誰笑。

一個身形削瘦、寸發直立的中年男人在禮堂外徘徊著,他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先生,你不進去嗎?”問話的是前幾日在鐵獅子胡同捧花的中山裝青年。

他的手臂上綁著白布條,聲音有些哽咽,整個人的精神看起來很萎頓。

中年男人抬頭看了看他,搖頭不答。

“先生,我叫何怨琛,是劉和珍的朋友、張仲超的室友。”二人並不相熟,中山裝青年做起了自我介紹。

中年男人聽了他的話,微微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

“我們都很喜歡先生的文章。”何怨琛又走近兩步,輕聲道,“仲超的床上一直放著先生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