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維也不管這後麵說的話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假,總之先給趙昀畫上這麼一張大餅,勾起他的興趣再說。他現在還無法直接插手朝廷的黨爭,隻能引導著官家一點一點地循著自己的思路走,撇開朝中七嘴八舌的廢話。
作為一個未來的人,趙維看大宋目前的局勢,再明朗不過,就一個字——打!對抗蒙古最關鍵的就是必須堅定不移地打下去,蒙古帝國的吃相有多難看,大臣們不知道,趙維可是再清楚不過,這個帝國一味地擴張和侵略,其侵略性與秦、漢和羅馬帝國這些古典帝國相比一點不弱,更有甚者,蒙古帝國連吃下去的地盤能不能消化都不管,用“餓鬼”來形容可謂十分貼切。對付這樣的敵人,唯一的選擇就是打,打到它再也起不來,打到它再也沒力氣侵犯。總而言之一句話,“和”是靠戰爭打出來的,而不是靠求出來的。
對於謝方叔彈劾餘玠的事情,趙維在趙昀麵前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句,從敵將口中得知此事是真是假,就由趙昀自己去慢慢想吧,不管最後趙昀相信與否,罷免餘玠這事,注定是要擱置了,而且謝方叔一黨越是心急地詆毀餘玠,越是會讓官家覺得背後有蒙古奸細在搞鬼,如果謝還是一意孤行,趙維可以借此讓他萬劫不複。
當然,要想在朝堂上對謝方叔造成毀滅性打擊,單靠在皇帝麵前沒頭沒腦地一句話是遠遠不夠的,還得把他的黨羽勢力一個個清理掉才行,這些事情就要呂邯去辦了,從選德殿一出來,趙維就悄悄地去了探事司……
除了朝廷裏的事之外,趙維這次回來還有個很重要的事,那就是由天機院負責編撰的《三談集注》。
《夢溪筆談》的內容十分寬泛,有些東西沈括其實也沒搞清楚,墨家的青雲巨子也不是什麼都明白,所以有些內容就是一筆帶過,沒有詳述,天機院的學士們讀到這些內容便是雲裏霧裏,根本無法進行注解。不過,大部分的內容,趙維隻要讀懂了文言文的意思,就能明白其中描述現象的原理,所以他在臨安的時候,親自主持《三談集注》的編寫,凡是有人遇到不明就裏的內容,趙維都利用自己後世的知識,盡可能詳細地為大家闡述,並且一起進行深層次的探討,這樣總會有學士理出一條正確的思路。比如說《筆談》故事篇中有一篇提到了“風引白練”,具體描述就寥寥幾句:“墨者懸白練於左右,倏而風起,左右相接,順風踏白而過,如履平地……”
一開始秦九韶拿著這一段找到趙維時,他也沒明白這段話描述的情景,畢竟文言文的語言習慣和白話終有區別,但是看其中“墨者”二字,想來這是墨家巨子李清芸提供的故事。秦九韶一字一句地給趙維翻譯出來,他才明白,原來這幾句話說的是,將兩塊很厚的白布掛在山穀兩側光滑陡峭的崖壁上,當懸崖上麵有風吹過的時候,上方氣壓減小,山穀中的氣壓托舉著兩塊白布飄起,相互靠近,有身手敏捷的墨家俠客踩著白布,可以直接到達對麵山崖上!
這麼一說,趙維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故事中,說的就是後世的“伯努利效應”,山穀中有大風吹過,兩條白布之間空氣壓強減小,相互靠近,氣壓差能達到承受一個人的重量。於是趙維直接找了兩張紙,豎直平行放著,隨後向兩張紙之間吹氣,兩張紙果然相互靠攏,隨後他又將紙平放在桌麵上,從上方吹氣,白紙同樣向上飄起……大家都看到實驗現象之後,趙維才將伯努利原理向大家一點一點地闡明。秦九韶十分認真地聽著,反複向趙維探討了一個半時辰,才明白了流體壓強差的由來和原理。當然,秦也不是白給的,在那之後,他用了10天的時間專門研究流體壓強和流速的關係,又有趙維對大方向的把控,竟然把“伯努利方程”中幾個關鍵變量的關係大致地推算了出來,隻是其中的一些常數缺乏實際測試而無法給出,為此,趙維建議秦九韶,除了在《三談集注》中寫上簡略的注解之外,另起爐灶,出一部《側流論》,專門研究這一效應。不久之後,這一理論最先得到應用的地方,就是大宋新造的帆船上!
趙維不在的這大半年,《三談集注》的進度明顯慢得多,隻不過其中數學、冶金和光學的內容因為得以具體應用的緣故,注解十分詳細。總的來說,天機院在秦九韶的帶領下,集結700餘工匠和學士,耗費了近百萬貫的財帛,《三談集注》的編寫工作也差不多接近尾聲,隻待趙維最後審核,即可編訂成冊。
學士們將準備好的稿件堆滿了趙維麵前的桌案,趙維摸著額頭說:“叫你們一起是編一本《三談集注》,不是一人寫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