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縈水河西邊通朱戶，東接更子海，通貫龍騰國，算得上第一長河了，商船來來往往，貨物多樣！”
寅夜嘬一口梅子酒，夾塊大肉，舒口氣，笑嗬道，“驪嶠的龍涏香、杜曲的曲子酒、磨玉的新痕盞、銀鉤的金團花、甬東的梅脂、越州的小銀箋，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買不到的。”
“這位大客好見識，可不是，這縈水河上打我門前過的大船，一天下來沒有上百也有五十條。
那貨物啊，真是千奇百怪，望都望不過來。”店小二從托盤上端下一條清蒸鋰魚，接話道，“幾位大客嚐嚐，這是縈水河中出名的紅背鋰，肉鮮嫩著呢！” 寅夜微笑點頭，小二笑著下去了。
“今兒深夜時取水，明兒我們回轉。” 嗯，木言點頭，出來半個多月了，該回了，也不知家裏怎樣了？小平安長大多少了？眉眼不知像秀姑多些，還是田順多些？羅衣湖水少了多少，牛頭山那個大洞口是否還在出水？兵漢子們的藤床編得怎樣了？門窗是否裝上幾個？
“娘娘，娘娘，您終於醒啦！”雙燕放下杜青涵的手，把巾帕放下，起身仔細端祥她麵容，“黑氣褪了！真是太好了，黑氣都褪了！”說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
睫毛微顫，抖動兩下，杜青涵睜開了眼睛，眼神茫然，好久，重新聚起了光，“我……我沒死……”嘴唇微動，聲若蚊蟲。
“娘娘，您沒死，沒死。”雙燕嗚嗚哭起來，“真是太好了！菩薩保佑！謝謝菩薩！噢，還要謝謝公主！娘娘，全靠公主給您的藥！” 杜青涵輕抬右手，可以，可以抬起來了，不像以前那樣沉重，好似身體內灌滿泥沙，重若千斤，壓得自已喘不上氣。
“娘娘，您躺著吧！別坐起來，餓嗎？要不要喝水？”雙燕一疊聲問，“寒玉他在外頭守著呢！聖上這幾夜都不眠不休陪著您，剛被團圓強勸回去歇息，他見您今兒氣色好些了才走的，直吩咐奴婢，見您一醒就去回稟。”
“好，喝些水。”杜青涵輕擺手，“讓寒玉進來，我要見他。”
“娘娘，您別急，寒玉還帶回來好東西呢，等您喝些米湯，有了力氣再拿給您看。”雙燕抬袖抹去淚，歡喜笑起來。
“什麼？”杜青涵強撐著要坐起來。 “娘娘，先喝些米湯吧！”雙燕勸道，“是公主的畫像！公主讓人畫了像，交寒玉帶回來了。”
“快……快……我要看……我要看……”杜青涵一把抓住雙燕的手，骨瘦如柴，蒼白無力的手此時卻迸發出奇異力量，捏得雙燕手骨生疼。
“娘娘，喝完米湯再看吧。”雙燕恨不能自拍一下嘴巴，看你嘴快。 “先看，畫像。”杜青涵借力坐起身。
雙燕無奈，按下床頭暗格，取出那張畫像展開，手拿著遞到杜青涵麵前，“娘娘，跟您像！也有一對酒窩。” 杜青涵哆嗦著手，慢慢撫向畫像，“兒……女兒……我的女兒……”圓睜的雙目一下聚起了淚。
額頭像他，眼睛也像他，鼻子也像他，有股英氣，嘴巴像我，真好，也有兩個酒窩，下巴尖巧，是個小美人！“雙燕，她長得真好啊，有福氣，比我有福氣！”
“娘娘，公主有大福，您看這畫像上，她笑得多開心！她一點都不怨您！”雙燕眼眶發紅，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不怨我……不怨我……”杜青涵怔然，自語，眼睛舍不得從畫像上離開，模糊視線的淚水急擦去，再細細看，長大了，十一了，你不恨娘嗎？不恨娘嗎？
“娘娘，公主不恨您，所以她才讓人畫了像，她想著跟您見麵呢！”雙燕放下手，把畫像攤放到錦被上，“娘娘，我去端米粥來，等您身體養好了，就能跟公主見麵了。” “嗯，你快去。”杜青涵頭也不抬，“我要多吃些。” 夜深人靜，寅夜背著木言跳窗出了客棧，沒去碼頭，往上遊離得一裏處，避開草木，近了水麵，見四下無人，木言伸手入水中，直往玉螺空間吸水。
水麵旋轉，畫出深深漩渦。心中響起轟隆隆聲音，腳踝處玉螺印記慢慢發熱。此時如撩起褲腿，就會發覺，印記一閃一閃發著紅光，如有生命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