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隻山雞(1 / 2)

盛夏,傍晚。

晚霞染紅天際,太陽餘暉給大地灑上一層金黃。

微風輕拂,在田間勞作一天的村民三三兩兩,有的扛著鋤頭,有的背著背簍,快步往家趕著。

一個皮膚黝黑,身材高大壯實的青年人快走幾步,追上了走在前麵的一個中年漢子,朗聲問道:“木根哥,你前天從青峰山中背回來的小女娃醒了沒有啊?”

穿著一身葛布汗褂的中年漢子聞聲停下了腳步,回頭一看,黑紅色的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放下扛在肩上的鋤頭。

“鐵牛啊,你打獵下山了?”中年漢子手拄著鋤頭,拿起圍在脖間的手巾擦了把臉上的汗,“我出來時,女娃還沒醒呢,但早上燒就退啦,楊郎中說今天就能醒。”

“那就好,楊郎中說今天能醒,那今天一定能醒。”名叫鐵牛的青年人笑著把手上拎著的獵物中分出了一隻肥壯的山雞遞了過去,“木根哥,給,拿回去讓嫂子飩個雞湯給娃們喝。”

鐵牛姓石,是這小溪村一帶最有名的獵戶。祖輩就是以打獵為生,從小跟著父親在山裏跑,練得一身的好本事。他藝高膽大,一手的箭術聞名八鄉,除了伺候莊嫁,一年有大半時間是在山裏。

“不行,不行,你打獵也不容易,帶回去給山娃子吃。”田木根推辭著不肯接。

石鐵牛一把把野山雞塞到了田木根的懷裏,轉身快步離去,邊走邊說:“我這還有呢,山娃子有的吃。木根哥快回去吧,嫂子還在家等著呢。”

田木根提著野山雞,不好意思地笑著,看著石鐵牛的背影遠去,轉身回家。

快到家門口時,看見一個肥胖的身影扒在自家的籬笆上,微探著身子,探頭探腦地往裏張望。

田木根不喜得皺緊眉頭,走進了幾步,來到那女人身後,開口問道:“三弟妹,你看啥呢?”

那胖女人正看得焦急,聽到這一聲音,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轉過身來,急急忙忙地說道:“沒看什麼,沒看什麼,正好路過。”

她抬頭一看,發現是田木根,膽氣一下就壯了。拉拉裹在身上的一件紅色交襟葛布衫,從褲袋裏抓出了一把瓜子,捏了一顆瓜子放在嘴裏嗑了起來。邊說道:“二哥,爹和娘都可是我們在養活,你們是不是應該孝敬孝敬爹娘啦。”

正說著,亂轉著的小眼看到了田木根懷裏抱著的山雞,眼光一亮。瓜子也不嗑了,又把瓜子放回了口袋。

“二哥,你真想得到,今天早上娘剛說了想吃雞,你就抓了隻山雞回來,嗬嗬嗬。”一隻手探到田木根懷裏狠狠把山雞搶了過去,山雞被抓得咕咕的直叫,雞腳爪一抽一抽,“二哥,你放心,我會跟娘說是你孝敬她的。”

陳娥一得手,轉過身就想跑。

田木根急得一把拉住陳娥的胳膊,說道:“這不是我抓的,是石鐵牛送我給救回來的那女孩吃的。你不能拿走,爹娘那我明天上山抓了再給爹娘送去。”

陳娥一看田木根抓著她不讓走,小眼瞪圓,張開嘴嚎了起來:“大家快來看哪,這田木根不要臉,拉自已弟妺的手啊,大家快來看哪……”

田木根聽她這樣一喊,一下子鬆開了她的手臂。

籬笆牆內有三間土屋,兩明一暗。在土屋東側還有一間小小的土屋。這邊說話間,聽到聲音,從東側小土屋內跑出來一大一小兩人,其中一個是三十多歲的瘦弱婦人,長得清秀溫婉,穿著一身青色打補丁的羅裙。另一個是十四五歲的少女,身材高挑,纖細,兩人長得非常相似,一看就是母女。這就是田木根媳婦趙清娘和他大女兒田草,兩人急急忙忙趕了出來。

而從主屋裏也跑出來了兩個瘦小的小孩,一男一女,女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梳著雙丫髻,皮膚黑黑,長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她右手牽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小男孩梳著一根朝天辮,上身穿著個紅肚兜,紅肚兜上還繡著一條金黃色的大鯉魚,翹頭翹尾,栩栩如生。小男孩憨憨的,看著很可愛。這是田木根的二女兒田菊和小兒子田壯。

那跑出來的田菊看到門外的情形,放下手中牽著的小男孩的手,一下子衝了上去,眼睛裏閃著怒火,身子小小的,可動作靈活。

田木根放開了陳娥的手臂時,田菊已經從後麵竄了過來。跑到陳娥的身邊,從已轉過身的陳娥手中把山雞奪了過來。仗著個小,從陳娥手下又鑽到了田木根的背後躲著。

田壯也跟著衝了出去,可沒有他二姐跑得快,剛跑到籬笆口時被趙清娘一把拉住,牽在了身邊。

陳娥不甘心到手的肥山雞又飛走了,瞪著眼,伸著手想去打田菊,嘴上恨恨地罵道:“作死的小崽子,看我打不死你。”

田草急得一把抓緊她娘的手,趙清娘也急得一聲喊:“三弟妹,不要!”田木根雙手緊緊握著鋤頭,橫在胸前,手上青筋暴出,雙眼怒瞪:“陳娥,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