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搬進向陽小區這棟房子的時候,連接衛生間和客房的那麵牆上就掛了一本厚厚的日曆。
看樣子每張紙都是薄薄的一層,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被生了鏽的鐵夾子夾起的部分,已經比剩下的還要厚了。
安語熙最近一段時間都很忙,忙著準備在她看來特別重要的一場期末考試。其實,也就是高二末的考試而已,但這畢竟是她第一次重視起來的考試。
這一日,安語熙起得特別早,早餐已經被慕熠先生擺放在餐桌上了。今天,他好像有特別準備的樣子:一根油條,兩顆雞蛋。
這是什麼狀況,怎麼隻有一根油條呢?每天的早餐不都是兩人份的嗎?
安語熙跑進廚房四下找了好久,沒有見到任何吃食,難道他是吃過了嗎?
帶著好奇心來到客房門口,安語熙先是彎腰把身子悄悄靠在門上,接著就是緊握門把手,門,就在此刻虛開了一條極其細微的縫隙。
透過縫隙,安語熙把眼睛眯成了細細的一條,一是怕朝陽太過炫目,二是怕看到那個男人太過迷人的一切。
“我們見一麵吧,你說的話,這幾天我都在考慮,或許,那個男人能給你的溫柔浪漫,我慕熠也同樣可以……”
那個男人能給的溫柔浪漫,他也可以給?這是什麼意思,慕熠先生在和女人講電話嗎?那個女人會是誰呢?母親?怎麼可能!那麼,妹妹嗎?我就像他的妹妹,怎麼沒見他對我溫柔過一次啊?
喜歡的女人!應該是他喜歡的女人吧,不然看他平素那麼高傲的樣子,怎麼會這麼低三下四的呢?
該不會是他宿醉後念念不忘的女人吧。
那晚,他為了那個女人還吻了自己的唇,那種迷醉的疼痛的吻,加注在自己唇上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還那麼心悸。
咣當!
什麼東西瞬間倒地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個看似平靜的早晨。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答複了什麼,慕熠沒聽清楚,隻感覺有什麼要緊的事要馬上確認。
於是,他轉身,尋找,凝眸,無語,憤怒。
“安語熙,誰讓你進來的?”
“啊?我,我那個,我就過來問問你……”
安語熙左腿被身體重重壓在門口的地板上,一副茫然小白兔的樣子指著餐桌的位置,說著一些驢唇不對馬嘴的話。
慕熠手中還拿著電話,那頭似乎有女人好奇的聲音,但他此時隻對這個偷聽不成的丫頭來了怒火。
“協議上不是已經寫好了嗎?你沒什麼事情,不要隨意進來,更不能偷聽不是嗎?”
慕熠說完,轉身接聽電話,然而,電話裏早已經是一片嘟嘟嘟嘟的忙音了。
我去!好不容易肯接電話了,現在又掛了嗎?
“安語熙!你不能這樣任性的,你知不知道這個電話對我很重要的!”
這個電話確實很重要,非常重要。慕熠這幾天能熬過這麼繁重的家務和無聊的授課,隻是為了時間可以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到了今天,那個女人才會接他的電話。
可是呢,這期待已久的一切,好像都被這個小丫頭搞砸了,慕熠緊緊握著手機的手已經明顯泛白了。
慕熠在生氣,很生氣,但是,他也在隱忍。
才一小會兒的功夫而已,左腿已經麻木了。
安語熙知道這樣偷聽慕熠說話是不對的,可是,他至於這樣凶她嗎?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無非是那些膩膩歪歪的男女感情問題,他自己沒本事搞定那女人,關她什麼事?
光是這樣想著,安語熙就開始來了情緒。
腿雖然是麻木的,但她硬是咬著牙站起身,朝那麼美好的陽光裏那麼生氣的慕熠瞪圓了雙眼:“行,算我任性,這次打擾到你和女人講電話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
嗯,這個道歉的語氣,略顯霸氣啊。
安語熙是氣著的,她感覺到有一種隱隱的小火苗正從自己的腹中不斷升騰。她想控製更想熄滅,可慕熠的話和眼神就像是一瓶猛烈的催爆劑一樣,惹得安語熙的小倔強立時爆棚。
腳已經麻木到每邁一步就像針紮一樣疼,但安語熙就那樣驕傲地重重地走好了離開慕熠視線的每一步。
她出去了,背影有些倔強,腳步有些踉蹌,慕熠的心,有些煩躁。
是的,是煩躁沒錯的,都是因為那個丫頭,孫瑩才不理自己的,可是,心裏最柔軟的地方,為什麼卻在擔心那丫頭的腳呢?
好矛盾,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那份《同居協議》就真的被自己深入透徹理解,然後又如此般細心地貫徹執行了嗎?
哎!算了,管他什麼原因呢,還是管好自己為妙。
極力想要克製這種偏離理性的情愫,慕熠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管那丫頭的事情,但腳步何其誠實啊,最終出賣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