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歸齊 第八十七章 因愧露真臨淄淪陷(1 / 2)

王宮西麵闕樓之上,齊王默然而立,眺望著雍門城頭那悲壯的一幕,國人聲若滾雷,呼嘯而動,熱血赳赳,壯誌烈烈。緊接著城門隆隆洞開,城頭擂起了震震大鼓,五萬士族子弟夾著臨淄國人攜著戰車鬥誌昂揚駛出了雍門。

在一片大快人心視死如歸的隱隱呼喝聲中,齊王病懨懨地回到櫃台政殿,卻發現政殿中央跪著披頭散發的王後。齊王略略一怔,稍後迎上,欲將扶起,悠悠而問:“王後因何如此?”

“簡兮是來向王上請罪的?”

“王後何罪之有?”齊王緊盯著麵色蒼白的簡兮。

“簡兮曾盜走使者憑信,營救武安君逃離臨淄。”簡兮神情自若,一字一句道。

“卻是為何?”齊王的臉開始陰沉下來。

“簡兮在成為王後之前曾是武安君的婢子,茯靈別墅的相遇本是一場刻意的安排。”

“也是蘇秦的謀劃?”齊王目光順利,已然明白過來。

簡兮沉默。

齊王理了理紛亂的思緒,開始不由自主地踱步,稍後停頓質問:“你為何突然告訴我這些?”

“事到如今,簡兮不想再對王上有任何隱瞞。王上待簡兮恩重如山,是簡兮辜負了王上。”

“這麼說,蘇秦真是燕王派來的間者?”齊王喃喃自語,連日的壓力已逼得他一夜蒼老,形容枯瘦,本以為即使與蘇秦無緣共政,再續君臣,也至少能留個美好幻念,然如今連這個美好幻念都成了泡影。當希望徹底泯滅,留下一具行屍走肉徒增悲傷。

“但是武安君並沒有騙你,他真的願意做您的臣子。隻是一朝為臣,落子無悔,武安君沒有別的選擇。自他燕營返齊,便已堅定了自己的最終信仰,他以生命的最後時刻輔佐王上力挽危局。”

“力挽危局,哈哈哈……”齊王一陣大笑,身體搖搖欲墜,踉蹌著一步步踱至案前。“你們一個是寡人信任的臣子,一個是寡人最最心愛的妻子,到頭來,竟串通了一起欺瞞寡人。好一場溫柔的騙局啊,你們騙得寡人好苦……”短短一行字齊王說得有氣無力。

“王上……”

“住口——”齊王突然怒目而視:“你不配做寡人的王後,你——該死……”最後兩個字竟是用了千鈞之力。

“簡兮欺瞞王上十三年,辜負王上寵愛,愧對王上,愧對齊國。簡兮死不足惜,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王上……”簡兮淚眼婆娑滿臉懺悔。“簡兮不會髒了王上的手……”說著慢慢起身,身子略微搖晃了下。

此時齊王見她麵色漸黑,頓覺不妙,忙上前攙扶,驚吼道:“怎麼了?你服了什麼藥?”說著正欲傳喚宮醫,簡兮用手阻止斷斷繼續道:“別叫了……簡兮愧對王上……不求王上原諒……”話未說完,徹底癱軟在齊王懷中,深吸一口氣,腹痛難忍,一股殷紅的血從下體溢出,已滲透到地板,染濕了裙裾。齊王見狀,頓悟,瞪眼望著氣息奄奄的簡兮,甚為悲慟。

最近簡兮一直在服涼藥,不能養血,故色虛氣竭,髒腑虛損,方才情緒波及,五髒驚耗,又服了毒性藥物,一時胎動,故見下紅,墮胎已實,性命堪憂。

“國家動蕩,風雨縹緲……簡兮身後王後……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想替王上分憂,又力不從心……簡兮去後,王上務必要堅持,與民同力,共渡難關……”簡兮有氣無力地說著。

齊王緊緊抱著簡兮,顧不上冷冰冰的地板,麵色僵凝,眼神無主,隻是一味地將簡兮的臉貼在自己臉側。此時兩侍女從屏風後閃出,驚恐地看著這一幕,也不敢上前相勸,紛紛跪在地上默默淚流。

“王後有孕為何不報?”稍後齊王一字一句責難道。

侍女們唬得趕緊磕頭,語無倫次:“王後吩咐不許聲張……奴不敢抗命……王上恕罪……”

“你們統統給我滾出去……”齊王突然拔盡洪荒氣力,聲嘶力竭地叫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