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武僧秉承忠勇寶刀開戒抗日
一
安國寺坐落在一座森林密布的山上。站在安國寺四周的牆垣上，北望可見群山上起伏的長城，南眺可將橫亙之天際的太行山脈盡收眼底。寺廟規模不大僧人不多，可是在遠近很有名望。這裏的僧人愛習武，特別是輕功絕技，許多人慕名前來投拜，卻都沮喪而去，因為他們絕技是不外傳的。據說這套了不得的輕功絕技自建寺流傳至今，從沒有間斷過。
這裏距關內外很近，“皇姑屯炸車案”後，總有日本人這樣那樣很壞的傳聞，連續幾年耳根都沒消停過。“九·一八”事變後，日本人在關內外頻繁地製造大大小小的恐怖事件，當時的中國政府和軍閥置若罔聞、消極對抗，百姓對此先是憤怒，而後是無奈，最後是恐懼，他們倍感生活的不安定和生計的茫然。
安國寺的香火也因此漸漸暗淡下來。每次集市歸來，徒弟正覺或慧覺總是將集市的所聞所見一五一十地說與方丈。每次，方丈都會斷了念經或者看書凝神去聽。這也是安國寺香火暗淡以來，方丈了解外麵信息的主要來源。
一天上午，從集市回來的正覺放下背簍，照常將見聞說與方丈：“師父，日本人要來了……”正覺剛說日本人，見方丈的臉上出現少有的表情：他的右嘴角開始抽搐，喝茶的手開始微微顫抖。正覺趕忙問道，“師父，您不舒服嗎？”
“沒什麼，繼續說。”方丈略作鎮定，垂目，示意正覺繼續說下去。
“日本人在北平製造了盧溝橋事變，中國軍隊和日軍在盧溝橋打起來了。日本派了大批軍隊向天津、北平大舉進攻。中國軍隊有倆位將軍先後戰死，天津、北平淪陷。”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日本的強盜侵略本性是改不了了，天天打打殺殺不知何時是個盡頭。哎，這下可苦了蒼生百姓。罪過啊罪過。”方丈的眼瞼抬起看著正覺道，“正覺，去把慧覺叫來，師父有話要對你們講。”
不一會，倆人來到方丈跟前雙雙跪下幾乎同聲說：“師父，徒兒敬聽吩咐。”
“正覺、慧覺，你們已經長大成人了，從今往後去掉一些孩子氣，正經起來。”方丈表情有些嚴肅地說，“國家軍閥割據，國力衰弱，百姓身處苦難。日本垂涎中國已久，趁勢入侵欺辱我民族，大規模的戰爭就要來了，孩子們。”
“師父，您說我們應該做些什麼?”正覺已明白方丈話意，問道。
“從此以後不準嬉鬧，多一點時間放在習武和讀書上。男兒最大的誌向應是報效國家。如今國家、同胞受到外侮欺淩，切不可苟且偷生。”
“徒兒明白，師父放心。”
從那以後，正覺和慧覺還真得像換了個人。方丈有意加強正覺和慧覺習武的難度和強度，並將一係列的看家絕技傳給他倆，並減少他們一開口就想睡覺的念經課程。
對倆徒弟思想的影響，老方丈也從未間斷過。一次在習武間隙，老方丈在倆徒弟麵前，指著遠處群山上形如龍盤的長城道：“徒兒們，抵禦外族入侵，那長城管用嗎？不管用。其實最堅固、最能防守的不是任何有形之城，而是存在於一個民族心裏的城，唯有心城難破。”
“心裏的城？心城難破？”正覺、慧覺望著遠處長城小聲地跟著默念道。
“對，心城難破！”
二
初秋的北部山脈，滿山腰的紅樹林似乎比往年紅得早些。遠處的山峰在山嵐中起伏，一群一群白鷺隨著風波在紅樹林間飄落；近處的風鳴、鳥鳴、溪鳴和鬆鳴相和，整個視界如在童話裏一般。
然而，這樣美麗的自然景致在這樣的亂世環境中，又有幾人有心境來欣賞呢？
山林東邊的馬路上，近段時間，時常在過兵，時有軍號聲響起。其中有兩次過兵，正覺和慧覺感到好奇就湊過去看了，可是這兩次過兵的經曆給他們的印象卻是很深刻的：一樣的中國人，有區別的兩種軍隊。
那是9月初的一天中午的一次過兵，師兄弟倆來到馬路邊，觀看著這支隊伍。隊伍很整齊、很精神，就是衣著有些舊、有些破，許多戰士身上背著長刀，槍很少。前進中，他們開始傳口令，長長的隊伍不一會全停了下來就地休息，他們開始吃東西、喝水。一位長官模樣的坐在那裏向這邊招手，示意他倆過去。正覺和慧覺靠近後，這位長官的相貌給了他倆清晰記憶：四十多歲；麵善很和藹，胡子有半寸來長，左耳廓有一個深深的豁口。他嘴唇上糊著一些麵粉，不斷地伸出舌頭在舔。
這位長官拿出兩塊餅問：“小師傅，餓不餓呀，吃吧。”
他倆還真好意思接過去就吃。長官看著他倆長得嫩頭嫩臉的樣子，始終笑意滿麵。長官什麼都問，如念的經文可懂其中的意思呀，寺廟在哪，香火旺盛麼，方丈身體怎樣等等。
過了好多天正覺和慧覺還在回味那餅的味道和長官親切的音容笑貌。他們將此經曆說與方丈，方丈告訴他們：“這是共產黨領導的隊伍。”
他倆疑惑地又問了方丈：“師父，您不去看怎麼知道就是共產黨的隊伍？”
雖然方丈沒有回答，但是他們知道方丈判斷是對的。
但在另一次，就是9月中旬的一次過兵，境遇大為不同了。這天正午剛過，東邊又有過兵，慧覺跑來找正覺：“師兄，去看過兵？”
“好呀，你是不是想吃那甜餅了？”
“師兄，不要嘲笑我。”
他倆說笑著奔去了。
這回看到的軍隊同那次不一樣：隊伍穿著清一色的製服，有許多機動車輛運輸物資，武器裝備明顯好於上次。隻聽軍號一響軍隊開始休息，有一部分士兵開始在地上挖洞生火做飯。
正覺和慧覺站在不遠處，這時一位穿著與士兵不同的軍人向他們走過來，看來是軍官吧？
“喂，小和尚，想當兵嗎？跟我們幹吧。”那位軍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