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定在四方台下,崔景瑤仰起頭望了望天,萬裏晴空,當真是一個黃道吉日。
遠遠的就能聽見十階高台之上禮官傳唱的聲音,“鳴鳳鏘鏘,卜其昌於五世;夭桃灼灼,歌好合於百年…”
今日,是大魏建國第一任皇後的立後大典。娶的是鹽城崔家的嫡女,素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崔景姝。
一腳還未踏上高台,就被一個宮女攔了下來。
崔景瑤微微眯起眼,不悅地開口,“怎麼,本將軍去不成?”
那宮女微微一福身,口齒伶俐道,“大小姐息怒,奴婢是奉了皇後娘娘的懿旨守在這裏的,娘娘吩咐了,今日乃立後大典,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皇後娘娘。
崔景瑤揚眉一笑,眉宇間盡是說不出的冷厲,“你叫本將大小姐,你是崔景姝身邊的人?”
“是!奴婢乃是皇後娘娘身邊一等侍女桃香!奴婢鬥膽,奉勸大小姐一句,今時不同往日,您無名無分又無半點殊榮,就隻是崔家被逐出門的棄女!奴婢喚您一聲大小姐,是看在皇後娘娘待您的情分上,奴婢勸您呀,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別再不知好歹了!”
棄女。
崔景瑤眼神一冷!
桃香徑自說的得意歡快,耳邊隻聽見一聲輕響,隨即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一抹銀光帶著逼人的寒氣向她刺來!
叮!
崔景瑤飛快地挽了一朵劍花將劍入鞘,看向來人片刻,才緩緩開口,“連你也要攔著我?”
方千一看著她,眼神複雜,幾度欲言又止,終是抵不過心中的鈍痛,啞著聲音道,“你不該來。”
“不該來?”崔景瑤低聲重複了一遍,隨即冷笑,“竟是連你也知道了嗎?好啊,你們好一個瞞天過海!”
擺擺手,崔景瑤懶得再多做辯解,銀月一挽,已是殺招在即,“勿需多說!你若執意攔我,休怪我不念多年情誼!”
身子一僵,方千一眼底閃過明顯的痛意!若非得已,他怎麼舍得,又怎麼肯與她刀劍相向!
狠狠吐了口氣,方千一終於挪動腳步,將身子側開,臉上盡是掙紮,“我當知無法攔你,但你,保重!”
崔景瑤淡漠一笑,眼光撇過這剛剛對她惡語相向的侍女,眸光裏殺意湧動,“你也算是跟隨本將多年,可知對本將出言不遜者,當何處置?”
“該殺!”
桃香聽到這兩個字身子狠狠顫了一下,驚恐萬分地不住磕頭求饒,半點剛才的得意也無!
“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啊!不…崔將軍,崔將軍饒命!奴婢知錯了,知錯了!”
崔景瑤忽然就失了興致,抬頭看了看那扶搖直上仿若直插天際的高台,抬腳走去。
“方大人,奴婢…”
一抹血花飛過。
方千一看著地上兀自瞪大了眼睛卻已經一動不動的屍體,冷冷道,“我不讓她殺你,是怕髒了她的手…”
踏上最後一階高台,崔景瑤習慣性地眯起眼。她的眼睛被流箭傷過,看不了太明豔的顏色。那時魏真還同她玩笑,說等她立後那天,就製一身暗紫色鳳袍,倒也是極合她的氣度的。
言猶在耳,可今日,大紅的鳳飛九天皇後禮服穿在崔景姝的身上,更襯得她美豔動人,麗色無雙。
魏真手裏拿過一紙帛書,眼底閃過一絲可惜,眨眼間又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