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沒理會自己,羅彩妮也沒多想,將桌子上的餐點一一布好,又去衛生間擰了一條濕毛巾出來,像每一個他醒來的早晨一樣,抓起他的手,幫他擦了擦。

伸出戴著薄絲手套的手,在他的唇上點了點,那意思是在告訴他,該吃早餐了。

雷諾就這樣傻傻的,目不轉睛的看她將食物遞到嘴邊,本能的張開口,吃掉,再張口,再吃掉。

喂飯是一個很奇怪的曆程,以前看不到時不覺得怎樣,現在他親眼看著她一口一口的喂飯給自己吃,心跳也在無形中加速了幾分。

“陳……陳醫生?”

用過早餐之後,他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一些試探的語氣,喚出了這個稱謂。

羅彩妮很快用那個小儀器回他,“有什麼事嗎?”

“我……”

他輕咳一聲,突然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已經恢複了視覺,“我是想說,妳叫陳什麼?”

沒想到他會問出這種問題,羅彩妮顯得很詫異。

畢竟她在這裏已經和他相處了一個多月,雖然偶爾也會聊些簡單的事情,但雷諾並不是一個多話之人,對她的私生活也沒有任何興趣。

之所以會姓陳,是因為陳是她的母姓。

“我叫陳小蓉。”這是她在來加勒比海之前,藍伊幫她起的名字。

這女人還真是懶,編的名字這麼沒創意。

“今天我不想去外麵散步了。”

“怎麼了?”

“突然很想和妳聊聊天,妳介意嗎?”

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睛,假意把目光固定在一點,偽裝出失明的樣子。

羅彩妮倒也沒多想,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偶爾也會下達不想出去散步的命令。

有時候是留在屋子裏聽歌,有時候一個人坐在椅子裏喝著酒,什麼話也不說。

像今天這樣奇怪的要求,令她微微詫異,但也沒執意違抗。

“我講話不方便,不停寫字的話,我怕你會覺得我很拖拉。”

其實她也不想裝啞巴,但怕他聽出自己的聲音後會產生抗拒心理,所以才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想出了這個蹩腳的方式。

雷諾很久都沒有講話,在一種幾乎靜止的狀態中,他終於慢吞吞張開了口,“妳知道我的眼睛為什麼會瞎嗎?”

“是車禍的後遺症。”

“不,這是上天對我的報應。”

她想阻止他產生這種念頭,但雷諾似乎並不給她反對的機會。

“我曾經將一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傷害到了讓她恨我的地步。”

她內心揪痛了一下,想抱住他,告訴他這種想法很愚蠢,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咬著嘴唇,一聲不吭。

“我欠了她很多,不知道今生今世還不還得完,其實她應該得到幸福的,可我卻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

斷斷續續的,雷諾將自己和羅彩妮之間的點點滴滴講述出來。

講得傷心了,就皺著眉,陷入一陣煩惱中。

講到開心處,他會露出會心的微笑,仿佛真的置身於幸福之中。

整個過程中,羅彩妮沒有插話,靜靜的聽著,感受著,眼淚,也傻傻的流出來,明知道他看不到,卻仍然轉過身,偷偷的擦去腮邊的淚水。

直到她被一隻手拉住,才猛然一怔,“我能摸摸妳嗎?”

這提議很另類,至少在從前的日子裏,雷諾從來沒提出這麼奇怪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