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笙與桐夫人一番說話之後就拐回了她自己的院落。
丫頭夕雨見她眉頭微蹙似在煩惱些什麼,懂事地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二小姐,先喝口熱茶潤潤。”
長笙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眉頭不由微微挑了挑,這陳家果然是高門大戶鍾鳴鼎食之家,連府中庶出小姐的尋常飲品用的都是頂好的茶葉和鮮取的山泉水,入口甘醇清冽,齒頰留香。
其時她初來乍到並不知悉,這偌大的陳府雖然正妻之位虛懸,但是府中唯一的一位夫人桐夫人,卻是以非女主人之命卻手握女主人之實而居之,她所處的殼子陳頌汵作為桐夫人唯一的女兒,吃穿用度,由來是府中之最。
“這府內可有些最近新進來的人?”長笙擱下茶杯朝夕雨問道,她現下最想知道哪個會有可能是程歡,既然她穿越過來之前霍如說了,就是將她送到程歡的身邊,既然她現在的殼子是陳府的二小姐,想來程歡人肯定就在這陳府之內。
夕雨想了想,有點揣摩不出這平日刁鑽的二小姐這次想要問的到底是什麼,她怯怯地問了句,“二小姐指的是……府中新來的幾個下人?”
長笙聞言一喜,“對,就是這個,府中最近有新來了哪些下人,你都知道麼?”
夕雨心下奇怪,這二小姐平日向來不理府內的大小雜事,今個兒怎麼忽然問起了這個?難道是剛剛和夫人的談話說起了些什麼?還是,她想要把自己換掉,重新找個貼身丫頭?這個想法甫一出來,夕雨微肉的小臉,刷地一下白了。
雖然二小姐刁蠻刻薄,性情喜怒無常,遇著些不順心的事情就喜歡拿她們這些隨伺的丫鬟撒氣,但是跟在二小姐身邊做隨伺丫鬟,她每月能拿到的糧餉比普通的粗使丫鬟高不說,偶爾遇上二小姐心情好,隨手上賞下來的東西也很是值錢。
這些年,她跟在二小姐陳頌汵身邊做貼身丫鬟,家裏依靠她每個月送回去的糧餉和賞賜,環境好轉了很多,下麵的弟弟妹妹們也不用再挨餓了。
如果現在二小姐要換掉她,讓她重新回去做個粗使丫頭,這每月的糧餉少了,偶爾的獎賞沒了,隻怕家裏人又要回到當初隻能緊緊巴巴維持生計的窘困。況且上個月家裏傳來奶奶生病的消息,糧餉之外又來討了一筆給老人治病的費用。她拿出去的錢,是找幾位相熟的丫鬟姐妹借的,這個月糧餉發下來之後還要還的。這狀況,她更不能丟了這二小姐貼身丫鬟的位置。
噗通一下,夕雨跪了下去,“二小姐是不是覺得夕雨哪裏做得不好,您說出來,夕雨一定好好改了,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二小姐,您就給夕雨一次改過的機會吧,你不要把夕雨換了。”
看著麵前這忽然就屈膝跪下的丫頭,長笙愣了愣。想要的回複沒有等到,卻換來了夕雨的誤會,看來她剛剛的問話不符合她這個身軀殼子舊主人的作風。
見長笙不語,夕雨心下驚慌更甚,眼淚也逼湧上來,她挪著膝蓋過來,拉扯著長笙的寬鬆的衣袖,“小姐,你就原諒夕雨一次吧,夕雨知道錯了,夕雨……”
“停!”揚手打斷她聲息淚下的哀求,長笙轉過去身去用力握著她的臂膀欲要把人拉起來,卻見夕雨堅持跪著不起,抬頭用一雙楚楚含淚的晶亮眸子望著她。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鬆手道:“你先起來,我並沒有要換掉你。”
“二小姐,您說的是真的嗎?”夕雨驚疑不定。
長笙又道,“真的,起來吧。順便擦掉臉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