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洗個熱水澡,你的手好涼啊,我就怕你感冒。”
兩人剛到宿舍走廊下,萬裏就催促李迢迢去洗澡。李迢迢推了推他,說道:“還是你快去洗吧,全身都濕透了,怎麼也不曉得打把傘再出來。”
“當時有點著急。”萬裏擰著衣服上的水,“你先洗,快一點就行,你洗完我就能進去了。”
李迢迢沒辦法,回宿舍抓著衣服就去浴室趕緊衝了一下,出來果然看見萬裏站在門邊等著。
“你腿上怎麼了?”萬裏皺著眉,發現她腿外側一大片深紫色的淤青。
李迢迢低頭看了一眼,她還穿著睡裙,裸著兩條小腿,有些冷。
“剛剛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的,就是看著嚇人,過兩天就好。”
萬裏有些生氣:“你老是這樣,一點兒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是這兒傷一塊就是那兒傷一塊。”
李迢迢見他這樣,趕緊打住:“好了好了,我下次一定注意。趕緊去洗澡吧,你凍得嘴唇都白了。”他情況確實不太好,濕衣服還穿在身上,風一吹,簡直像冰塊貼著皮膚。他本來就白,現在被凍得幾乎沒有血色。
暴雨狂風肆虐了一個晚上,隔天早晨雨停了,天空還是陰沉沉的。等到中午的時候,又徹底放晴了,太陽照耀下,一切都是新的平和的美好的,仿佛昨晚那樣糟糕的天氣像是一場真實的夢。
李迢迢身體素質一向很好,這得益於她平時風裏來雨裏去的鍛煉。昨天暴雨裏闖了那麼久,洗個熱水澡,一點事都沒有,活蹦亂跳的。反倒是萬裏,就很樂觀了,因為他感冒了。
“感冒藥帶了沒?吃了嗎?”
“吃了。”聲音無精打采的,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水份的小油菜,頭都抬不起來。和昨晚一對比,此刻的他脆弱得像是櫥窗裏薄薄的瓷器。
李迢迢看他忍不住打噴嚏的樣子,又好笑又好氣:“你說你逞什麼能,身體這麼差,還非要我先洗,結果呢?弄成這樣子,課都上不了。”
她摸了摸萬裏的額頭,不燙了,看來是藥起作用了。
“好好休息,我去上課了。”
萬裏一直是抓著她的手把玩著,聞言放開,輕輕點了點頭。
李迢迢帶上門,走回辦公室,她是趁著課間操來探望萬裏的。迎麵碰上文慧,笑著打了聲招呼,她沒理。
於嫻附到她耳邊,悄聲道:“她在生悶氣呢,昨天萬裏朝她發火了,你不用理她。這樣也挺好的,說多少次她都不聽,現在看清現實了吧,萬裏心裏隻有你,她喜歡也是白搭。”
李迢迢垂下眼睫毛,她並不反感或者討厭文慧。喜歡這種東西,無緣無故沒頭沒尾的,有時候隻要一眼就能記一輩子,這是一個人的自由,她沒有權利要求。
感冒來得快去得快,僅僅過了一天,萬裏就又重新活奔亂跳了。繼續他歡樂的課堂,帶著小朋友唱唱歌畫畫草。
暑氣漸漸消退,馬上就要立秋了。地裏開始忙起來,山裏開鑿了不少土地,家家戶戶都要種點蔬菜籌備過冬。學校也有一塊菜園子,專門種點菜供食堂用。
這個周末,大家合計了一下,準備一塊兒幫著種點兒東西。
李迢迢卻突然接到消息,先來的一批誌願者可以返程了。和她一同來的那兩個男生,都表示願意再留十幾天,和後來的一批一同返回。
但是,她不能。
她一個人回宿舍,默默收拾好了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收拾的,來得時候一切從簡,走的時候就更是了,被褥水壺什麼的都不要了,隻有些個人衣物用品什麼的,一個包就裝得下。李迢迢沒兩下就收拾好了,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
說實話,這一個月說慢也慢,說快也快。她原以為就是平平淡淡的一個月,因為萬裏的到來,這麼短的回憶竟然也如此豐富多彩波瀾壯闊。
下午車就來了,她即啟程,告別這裏,告別這段難忘的時光。一切猝不及防地開始,又要這樣猝不及防地結束,就像那天晚上,她坐在餐桌上,一抬頭,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萬裏。
田地上此刻站了不少人,有扛著鋤頭犁地的,有提著水桶澆水的,還有幾個搭著架子掛秧的,總之,一派和諧熱鬧欣欣向榮的勞動景象。
李迢迢到的時候,萬裏正在撒種,她喊了一聲,他聞言轉回頭,陽光下,可以看見他額頭的汗珠亮晶晶地閃著光。
萬裏笑著奔過來,他褲子挽起一大截,露出的一截小腿相當白,和他臉一對比,李迢迢才發現,他確實是曬黑了一些的。
“你種的是什麼?”
“白蘿卜。校長跟我說,等到冬天的時候,用白蘿卜燉牛骨湯,那味道美極了。說得我好饞啊,等我回家就讓我媽給我做。”
他沒心事的時候,笑起來像個傻白甜,李迢迢很喜歡看他這樣笑。
“我要走了,今天下午。”
萬裏起先愣了一下,很快又連連點頭:“是到時候了,你來這兒都一個月了,也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