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她心中的夢想?雲珈並不蠢,他當然心卸肚明,但是他半晌都沒有做出一個反應,因為他已經被徹底的震撼了,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找到了知音的感覺,因為夢月所經曆的痛苦,恰好就是他經曆的,他比誰都知道那樣的痛苦,同時,也比誰都期盼著能夠改變這樣的狀況。
雙方都沉默了下去,雲珈靜靜地看著夢月,反問道:“即使......你變為一個尋常的女子也在所不惜?”
夢月不假思索答道:“當一個普通人有什麼不好,做一個村女又有何不好?為了徹底放棄過去的身分,我已決定絕不會再回去了。我要,真真正正的做一個人!”是的!惟有血有肉的人,才可吸食人間煙火!
她一口氣說出諸般誓言,雲珈定定瞥著她那張義無反顧的臉,私下無限感動。
一個半生受控的女孩終於鼓起勇氣去重新選擇再走自己喜歡的路,任何人本來亦應加以支持鼓勵,可是若明知她所走的這條路是一條死路的話......
雲珈忽爾道:“夢月姑娘,你來了我家說了這麼多話,但,你要做一個真正的人與我何幹?你走你的陽關路,我走我的獨木橋;請你立即離開這裏,我想休息了。”
夢月震驚地看著他。她萬萬沒有料到,沒有料到雲珈竟然會如此絕情?登時一怔,連雙手都有些微顫抖。幸好在其體內有深不可測的道行,尚可勉強平複心神。
或許,戀愛中的女子,臉皮總是比一般人更加的厚實一些吧,她明明就已經感覺到了雲珈語氣和對她態度的變化,但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就是不肯接受她,幸好,她比許多人都聰明,幾乎立刻就想到了該如何應付。
既然雲珈多番留難,她索性也豁出去了,就見她麵色一變,語氣一冷,道:“雲珈,我想請你不要忘記了,誰是救你性命的恩人?”
雲珈全身一陣,斜眼瞄著她,他猜不透她想說些什麼。
夢月強撐著繼續道:“眼前,你的救命恩人想要追求自己的新人生,難道你真的可以不施援手?我如今就以你救命恩人的身分要求你,讓我能夠住在這裏,這就是你報恩的惟一方法。”
她的語氣是如此的直截了當。若非雲珈堅守己見,一定要她走,她絕不想出此下策。雲珈也實在想不到,對方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索恩,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隔了片刻,方才木無表情的道,“破屋爛宅一個,既然你喜歡,我也不便左右,不過我絕不相信,你可以像一個尋常村女般在這裏長久軀下去。總有一日你會厭棄這種窮苦且有無聊的生涯。而且我根本不愛你,現在不愛你,以後也不會喜歡你,你就算留在了這裏,對我來說,也是沒有任何的意義的。既然你喜歡,就待著吧。”
這話是多麼的刻薄兼惡毒,他說完之後便又在床上躺下,別過臉朝著牆,仿佛不想再看她,也不想再與她說話。
雲珈雖表現得如此冷淡,且說得無比刻薄,夢月一開始聽到這話的時候,難過的幾乎想要一頭撞牆上死了算了,可轉念又想,既然有機會留下,那麼其餘的事情也自然是有機會的了,想到這裏,她又不由自主地喜上眉稍,向正背著她的雲珈感激喜滋滋的道:“謝謝你......我.....我是真的愛你。”
雲珈聽到這句話,心中巨顫,但還是麵無表情的繼續躺著。
夢月縱然能夠在雲珈的家留了下來,但以其這樣的一個女孩住在這裏,還是出現不少問題。第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吃,夢月從前慣吃的美食,如今已經沒有機會再吃了,況且,龍族之人向來喜愛吃肉,然而她根本連買米的錢都沒有,幸好雲珈家中尚有一袋米糧,勉強可以煮點稀粥過活,尚可暫時維持一段日子。
然而她雖身負絕世神功,可惜並非煮粥的能手,第一鍋粥十分正常的,被她給煮焦了,她惟恐雲珈吃得不慣,慌慌忙忙立即再煮第二鍋,這次總算像個可以吃下肚裏的樣子,於是她小心變態奕奕盛了一大碗粥給對方,僅留下一小碗給自己,結果,就在她萬般殷勤的為雲珈端上她費盡努力煮成的粥時,雲珈居然並沒預算要接,就連看也沒看她一眼。他隻是一言不發,離開了這個房子,前往流光湖去了,完全不接受夢月的好意,讓她如廢人般自生自滅!
再者,自從上次他與她最後一次傾談後,他便沒再張口和她說話,也沒看她,直行直過,嚴如在這間屋子裏,由始至今僅得他自己一個人住似的,她根本便不存在!而雲珈在家中休息了幾天,元氣已逐漸恢複,他決定最後一次前去流光湖打探,倘若這一次還是沒有收獲,他便......
這樣急於離開,一來固然是不想站在屋內與夢月朝夕相對;二未,也是他擔心自己無法回報夢月的深情厚誼,他真的害怕了。雲珈愈來愈不想麵對這個真相,他隻想逃避麵對事實,除了練功,便是喝酒。
漸漸地,他每日都酒不離手,然而,當他回到家中的時候,桌子上依舊還是有一大碗粥在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