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打定主意,不相信楚蓮會救他,而方才褚寒陽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已經在他心裏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九門失守,他就算從這裏逃掉,也是一個光杆司令,沒有任何意義了。
想到這裏,他的雙腿便完全失去了力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從牙縫中迸出幾個字:“你們究竟想怎樣?”
楚蓮一下子就懵了,怎麼剛才還好好的要給她封官加爵———不得不承認,當赫連霄說要封她做什麼公主的時候,她那顆小小的心髒,還是不可言喻的顫抖了一下的。可是怎麼轉眼就變成“你們”了,好像她會與褚家同流合汙似的。
她皺著眉頭打量赫連霄,心裏雖然還在權衡,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褚寒陽輕歎了口氣,用一種十分和緩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地道:“皇上,赫連家先祖失德,始皇帝赫連曜用陰謀詭計搶走了白薇公主的皇位,如今,是時候將這個位子還給人家了。”
“好.......”赫連霄渾身都在發抖,一會兒指著褚寒陽,一會兒又指著楚蓮,“你們真是......好!”
楚蓮聽到這兒,總算是有些回過味兒來了,莫非,這褚家是打算真去那個告禦狀的乞丐男人家裏挑一個所謂的白家後人出來當傀儡?這也太扯淡了吧!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吐槽完畢,褚寒陽下一句出口的話就把她結結實實的震驚了。
褚寒陽低下頭,麵不改色地道:“皇上恕罪,楚蓮小姐乃是真正的白薇公主轉世,您把皇位還給她,是理所應當的,您就別再猶豫了!”
“噗———”楚蓮一口老血噴出十丈高。
褚寒陽話音剛落,暗處便走來一個人,此人雙手捧上一封聖旨,上麵條分縷析、麵麵俱到,隻差玉璽蓋章了。
那人將聖旨遞到褚寒陽手中,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褚寒陽把聖旨捧到赫連霄麵前,沒想到赫連霄怒到極點忘了害怕,他發狠衝上前一步,探手抓住褚寒陽的領子,一巴掌狠狠地摔了過去————
可惜,褚寒陽不是蕭貴妃,不會任由他打。
赫連霄盛怒之下,全然忘了自己那弱雞一樣的體能,一下趔趄,被他甩巴掌的人紋絲不動,他自己已經往一邊倒去了。
楚蓮尚且還在發懵,沒來得及扶他一把,而褚寒陽也隻是冷漠而又輕蔑地斜睨著他,堂堂一國之君,就在這陰冷的巷子裏摔了個仰麵朝天。
白日裏下過雨,巷子中還積著雨水,赫連霄狼狽地摔下去,濺了一身的泥汙。
就在這時候,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從巷子裏小跑過來,此人看都不看赫連霄一眼,便對褚寒陽單膝下跪道:“大人,皇帝寵妃以及公主共三十九人,皇子十六人,統統都被處決。”
赫連霄腦子裏“嗡”一聲,炸了。
別說是他,就連楚蓮聽了這話,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赫連霄胸口一陣冰涼,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口血已經嗆咳出來,他坐在地上,看著粘稠發黑的血跡順著指尖往下流,茫然地問:“斯兒呢?”
赫連斯是太子。
那侍衛先是看了褚寒陽一眼,得了首肯,才小心翼翼地對赫連霄道:“太子已被刺客就地格殺,皇上,請節哀!”
楚蓮臉上猶豫的神色一閃而過,下意識地伸出手,似乎想去扶赫連霄一把,但伸到一半,到底還是沒有碰他,又縮了回來,臉上的猶豫與不忍海潮似的褪去,隻剩下憤怒與惘然。
她盯著褚寒陽,一字一句問道:“你們還是人嗎?就連天譴都尚且不降罪於垂髫幼童,你們下得去手?”
褚寒陽瞥了楚蓮一眼,隨後極快地衝她眨了眨眼睛。
楚蓮:“.......”
什麼?這群混蛋,莫非是唬人的麼?
褚寒陽捧著“聖旨”,托到赫連霄麵前:“請陛下過目!”
赫連霄一揮手就將褚寒陽手中的“假聖旨”打到一邊,有氣無力地道:“你做夢罷,有種就殺了我!”
褚寒陽紆尊降貴地陪他跪在地上,聲音低沉喑啞,和氣萬分地哄道:“陛下,您何必負隅頑抗呢?您想啊,您的愛妃,子嗣,差不多全都死絕了,就算沒有您,我們也能奪位成功,您就大大方方地蓋印吧,這樣我們才好體麵地送您上路啊!”
楚蓮:“.......真是再沒見過比他更厚顏無恥的敗類了。”
赫連霄胸口劇痛,整個人如墮冰窟一般,隻感到透心的涼,他急喘幾口氣,慘笑道:“蓋不蓋印,又有什麼區別呢?你們的‘皇帝’都在這兒,讓她給你撐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