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神霍然回頭,他空茫的眼睛裏凝聚了常人才有的光彩,冷銳如針。
“龍神,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可以做到的。”白薇踏近了一步,抗聲分辯,“我真的有在努力,我真的想讓上千年的民族隔閡在我的手裏終止!我想將整個龍族帶出西荒,讓你們能在北川大陸生活、繁衍。”
正想冷言反駁的龍神,聽得白薇這般情真意切的表白,陡然心口一窒,再也說不出話來。
楚蓮卻納悶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娘啊,誰來給我解釋則個?”
龍神空洞的眼睛“望”向遠方,楚蓮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依稀辨認出那是西荒的方向。
龍族在一千年前就被雲夢族驅逐到了西荒,那種在夾縫中生存的日子,他們真的過夠了。
他的龍子龍孫們,本該是天地間最肆意不羈的狂傲存在,但卻被區區一個矮子族欺負打壓至那般不堪的境地。
他心裏鬱結著化不開的怨恨,那種怨恨,原本隻能靠著殺戮才能平息,但如今,有人提出了另外一個法子,而這個人,恰好又是龍族曾經的先祖,她還能再相信這個女人嗎?
不久前,她就信誓旦旦地對自己保證,說她能夠化解兩族恩怨,但最後卻害得自己失明,他還能再相信她嗎?
“就算我相信你———你又敢相信我麼?”長久的沉默後,龍神忽然笑起來了,帶著冷冷的譏諷。
說完這句話,他便不再糾纏於這個問題,轉身就要離去。
白薇卻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妥協的意味,她急忙上前一步,擋住龍神的腳步,“我相信你,但是也請你最後相信我一次。我願意拿我的性命做賭注,如果輸了,甘願回到這座龍塚,在前世的畫像麵前自盡謝罪。”
再次打算離開的龍神停了停腳步,卻沒有回頭,譏笑道:“白薇公主有膽氣啊!”
白薇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臨淵終於也沉不住氣了,啞聲開口道:“加上我的性命,如果失敗了,我同她一起謝罪。”
龍神的臉色終於有了些微的波動,扭頭“看”了一眼天色。
半晌,他開口,說出了一句話:“白薇,若是我們結盟,你必須答應讓我龍族數萬子民全部由西荒遷入北川。”
白薇隻是微微一怔,然而旋即嘴角上揚,浮出了一個粲然的微笑,就連臨淵也露出一個輕鬆的表情。
白薇幹脆利落地道:“那是自然。”
龍神又道:“我可以不向你索取北川的自治權,但我龍族必須自成一派,你不得幹涉。”
白薇:“可以。”
龍神愣了愣:“讓我想想,還有什麼......”
白薇恭敬道:“您慢慢想,有什麼問題我們好商量。”說完這句話,她便衝著臨淵做出一個大功告成的姿勢。
臨淵亦是開懷展顏。
楚蓮明白,這一次,他們才算是真正結盟了。
但後來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龍神為何會被白薇封在西荒大不敬之地?而臨淵又是怎麼被她弄進石頭裏的?
這些都沒有解答,因為,回憶已經停止了。
轉眼就是百年的風霜雨雪、物是人非。
楚蓮隻覺周邊再次陷入黑暗,突然驚覺身後有人,那人輕哼了一聲,楚蓮沒來得及轉身,已往後連退了兩步,背靠著著牆壁,戒備地“看著”對麵。
“你去哪兒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一澤的聲音驟然響起。
楚蓮用力晃了晃腦袋,心情還有些沒緩過來,但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便立刻上前一步,摸索著握住了一澤手:“嚇死我了,差點回不來。”
古一澤沒好氣地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究竟去哪兒了?”
黑暗中,楚蓮的嘴角黯然垂下,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問道:“阿澤,赫連曜是什麼人?”
古一澤一愣,隨即輕輕地伸出冰涼的手指,觸碰到楚蓮的臉頰,如同呻吟一樣地歎了口氣:“不聲不響地消失了半天,一見麵就打聽別的男人,你究竟還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啊?”
楚蓮歉意地皺起了眉,隨即笑嘻嘻地安撫道:“我最在乎你了,可是方才,我被青晷吸進了白薇公主的記憶中,看到了很多東西,所以才想向你打聽。”
她深知麵前這個人東拉西扯的本事驚人,於是也不等對方回答,立馬又接著問道:“赫連曜到底是什麼人?”
倆人深處黑暗,但古一澤通過對方說話的語氣就已經判斷出了她的表情,心裏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倒豆子似的一個接一個,生怕我不回答你?我是那種人麼?赫連曜是繼白薇公主之後,北川的第一位皇帝,其在位時勵精圖治,恭儉愛民,是難得的明君。當今陛下赫連霄就是他的孫子。怎麼樣,回答的夠詳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