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霄目光如火,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阿澤,你在古侖待了那麼久,對那裏了如指掌,況且當地人都對你信任有加,朕相信你定能為朕做成此事,你不要讓朕失望啊。”
赫連霄說到這裏,轉過身背對著他,一字一句道:“朕向你承諾,等你回來,就是赤風營的大帥。”
一澤微微閉了閉眼,心道:此事無法善了了。
“陛下恕罪,”他緩緩地跪了下去,“臣愚鈍,未能了解陛下此舉深意,穆噠族人向來忠厚,一旦建交,便將對方當成一生一世的好友,陛下將來無論是開疆辟土也好,設置險關障礙也罷,相信他們絕對不會有所阻攔,且會為我們提供無盡支持,這一點在幾年前我就已經試過了,如今我們又何苦為了一點莫須有的土地權利而棄之於不顧呢?”
“穆噠族人能與我朝建交,愛卿功不可沒,朕也知道你的難處。”赫連霄耐著性子給他洗腦,“可是你想想,自古以來,有哪一個成就了王圖霸業的君王不是坐擁天下土地山川?你見過有誰臨時還要去借道的?”
一澤一臉漠然地看著他。
赫連霄神色看起來更加緩和了,似乎已經篤定古一澤不會違逆他的心意,勸道:“地上涼,愛卿快起來吧!”
一澤沒有依言起身,而是緩緩地俯了下去,額頭碰地。
赫連霄眉頭有些皺起。
一澤直起身來,平靜地說道:“皇上,穆噠族雖然隻是一群大山裏不開化的獸人,但他們重情重義,雖飽受外界輕蔑,卻從不輕言傷害。幾年前臣帶兵戍守古侖山,為了掩護我軍,他們無數人幾乎付出了身家性命,後來又與我朝建交,甚至將一族王子送來———”
“夠了!”赫連霄勃然大怒。
一澤:“任意進犯他國乃是不仁,棄恩毀約背信乃是不義!此召,臣萬不敢奉,請陛下收回成命。”
說完這番話,他便再次深深地俯了下去。
赫連霄手上青筋暴跳,臉色青白交替,顯然是震怒前的征兆。
一澤以為他要大發雷霆,可等了半天,赫連霄卻隻是陰惻惻地說了一句:“原來在古將軍眼裏,朕是那般不仁不義之輩!”
這話怎麼接都是錯,一澤幹脆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赫連霄又冷冷地道:“看來,我真是太寵著你了。”
君臣二人一跪一站,就這麼對峙著。
半晌,赫連霄終於什麼也沒再說,轉身走了。
一澤隻好這麼跪著,皇帝沒讓他走,他就不能私自離開。
大殿裏已經靜了下來,但他的腦子依舊亂成一片。
他知道,赫連霄覬覦古侖山一線領域的心也不是一天兩天才有的,就算自己不去,他也會另外找人。如果去的是歐陽飛,拿下穆噠族的可能性非常大,但赤風營也會遭受重大損失,歐陽大帥不會不知道這一點,他會領命嗎?
不,他不會!歐陽飛重情重義,多半和自己一樣,不讚同此戰。
倘若歐陽不去,那軍中還有誰能當此重任?他想了想,還真沒有。隨便換了哪個將領去,都隻是給古侖山枉添冤魂。
皇帝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那麼好言好語地勸了自己半天。
自己若是咬著牙不鬆口,這件事能糊弄過去嗎?
依著赫連霄的性子,多半很難,想到這裏,他悲哀的苦笑一聲。
天很快亮了,內臣邵恭吐過過來對他低聲道:“將軍,陛下已經派兵去王子府,把穆噠族王子戈西關起來了。”
“什麼?”一澤失聲,“為什麼?”
邵恭搖頭道:“奴不知,但陛下臉色很不好。”
一澤頓時心亂如麻,皇帝這是擺明了要拿穆噠族的王子來要挾他!
這該怎麼辦才好???
大殿外一陣冷風突然吹了進來,他狠狠打了個寒噤,覺得全身都涼透了。
原來外麵已經下起了小雨。
楚蓮一夜都未睡好,此時看著窗外的雨,又擔心一澤回來被淋,便從房裏拿了把傘,打算去門口接他。
剛走出門,就見林管家一路小跑而來。
楚蓮急忙迎了上去:“林叔,什麼事這麼著急?”
老管家跑出了一腦門熱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蓮小姐,宮裏派人來通知,少爺不知怎的觸怒了陛下,已經在宣慶殿裏跪了一晚上。”
楚蓮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壞消息打懵了,腦子裏有點轉不過彎來,“觸怒皇帝,這.....是很嚴重的事情嗎?”
林管家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真是急得老命都要休了,“我的小姐啊,皇帝陛下握有天下人的殺生大權,你說嚴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