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古一澤這個人,從小長在貴族家,雖然一直過著放養的生活,不至於像其他紈絝那樣放浪形骸,但是骨子裏的劣根性基本上還是一致的。
他天生就沒有什麼體貼入微的好性情,後天培養出來的那一點耐心還在八年前被一個心腸惡毒的小丫頭給磨光了。
所以,盡管此刻他的臉上掛著一副“抱歉我很對不起”的表情,其實心裏想的卻是:“完了,明天又要對著一張冰碴子臉了。”
他仔細分辨了一下楚蓮的神色,確認她沒有發火,隻是有些傷心,便立馬調度出了一個更加“悲苦”的神情,佝僂著身形道:“當初的事情另有隱情,但我知道你現在一個字也不想聽,什麼時候你想聽了,就來問我,我不會瞞你。”
說完這番話,他轉身便走。
楚蓮在他轉身那一霎那淚如雨下,心如刀絞,卻偏偏不停地對自己說:愛你的人是蘇落雪,與我無關!與我無關!
人在夜裏大約都是分外感性的,任何一點微小的情愫都能引得自憐歎息不已,但是一到白日,身上的那點陰氣被日光一照射,很快就會化了個一幹二淨。
所以,第二天早上一起來,楚蓮似乎已經不恨一澤了。
她甚至感同身受的想道:“就蘇落雪那副毒蠍心腸,連她爹都受不了,更何況是萍水相逢年僅十八的少年一澤!”
隻不過這人不厚道的地方就在於他給了別人希望,最後又親手打碎,害得蘇落雪一輩子淒清,關鍵是那點情緒還連累到了楚蓮的身上。
所以,她還是有些憤憤不平,連帶著三天沒給過一澤一個好臉色。
期間蘇珂來過一次,聽她說真的把藥帶回來了,且正在托人煉製,頓時激動地抱著她又哭又笑,還差點說出要以身相許報答她的傻話來。
楚蓮沒讓他以身相許,而是叫他派個下人過來做飯,古一澤那個混賬,做出來的飯菜難吃得沒法形容,她早就受夠了。
於是當天下午,蘇珂就打發了一個叫靈兒的小丫鬟過來伺候。
結果當楚蓮從司徒老兒那裏取藥回來後,發現古一澤那個混賬玩意兒居然在廚房跟靈兒撩閑,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把人家小姑娘的臉蛋兒羞得通紅。
見此情景,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拽著一澤跟自己去蘇家送藥。
楚蓮一邊發怒一邊替蘇落雪不值,虧她心心念念這麼多年,這王八蛋日子指不定過得多瀟灑呢。
所以,當她走進蘇府的時候,臉色陰得讓老管家全身打哆嗦,倒是旁邊那位爺反而雲淡風輕一派從容,好說話得很。
彼時蘇承剛剛從七日醉裏醒來,正在議事廳與家兵商議要事,下人不敢進去打擾,隻好通報了少爺蘇珂。
蘇珂歡天喜地帶楚蓮和一澤去了蘇百城的屋子。
算起來,這還是楚蓮第二次見蘇百城——真正意義上的見麵。
蘇百城依舊死氣沉沉地躺著床上,房間裏一股子腐朽的藥味,蘇珂一進門就奔過去把窗戶打開。平日裏是不開窗的,蘇百城不能吹風,這會兒他體諒楚蓮和一澤。
楚蓮默默地看了一會兒蘇百城,發現那病確實是不能再拖了!
她真想感慨一聲,命運這玩意兒實在說不準,蘇百城和蘇落雪那點扯不清的恩恩怨怨,真是像霧像雲又像風.....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抒發感慨的好時機。
她沒當過醫生,也不知道給病入膏肓的患者怎麼喂藥才合適,索性掰開蘇百城的嘴就藥丸子塞進他嘴裏,然後與蘇珂大眼瞪小眼。
然而蘇百城病得太久,早就失去了吞咽的能力,一張幹癟的老嘴閉得死緊,那藥銜在他嘴裏怎麼也不往下滑。
到底還是一澤看不下去了,伸手又將藥從蘇百城的嘴裏摳出來,化在了水裏,然後端著碗就要往他的嘴裏灌。
.......簡單粗暴的跟楚蓮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