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蘇承腳下一頓,眼中分明閃過了一絲情緒。
蘇落月嗤笑:毒都下了,來這兒裝什麼孝子!
蘇承沒有理會她,自顧往前走去。
在一個青衣丫鬟的接引下,倆人經過木樓的哨位,走進了最裏麵的一個房間,一進門就看見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蘇百城,和垂首坐在床邊的方青梅。
兄妹二人立即恭敬行禮:“母親!”
方青梅著一件煙霞色曳地長裙,挽了個高貴的婦人髻,臉上妝容精致,卻麵無表情,見兄妹二人到了,隻道:“來了!”
蘇承點點頭。
蘇落月覷了眼母親的神情,就要上前去挽她的手臂。
方青梅斜睨了她一眼,製止了她的舉動,道:“落月先陪陪你的父親,我和你哥哥有話要說。”
母女倆沆瀣多年,方青梅隨手一個動作,蘇落月都知道她想表達什麼,當下笑不露齒地彎了彎嘴角,溫良恭儉的頷首道:“是,母親。”
蘇承被那個不懷好意的笑容刺得有點不舒服,猶豫著跟方青梅走到外麵的長廊上,等到腳步聲停下來了,才低聲問:“母親,什麼事?”
方青梅並沒有急著同他說話,而是轉過身來靜靜地看著他,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看穿似的。
蘇承被她看得頭皮有點發麻,眼神不自覺的閃躲。
方青梅卻突然柔聲道:“我聽說,你一直想要找人來給你父親看病?”
蘇承微微一驚,這事是私底下做的,她怎麼會知道?
沒等他想好怎麼回答,方青梅又一針見血地指出來:“你做的這些行為我都能理解。”她聲音一頓,話鋒突的一轉,“但你要搞清楚,裏麵躺著那個,不是你的親人,一旦他醒過來,我們誰都別想活命!”
蘇承身體一僵,剛想好的理由現在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半響,他才一臉挫敗地道:“兒子明白。”
方青梅說話一向點到為止,見他已經懂了,便不再多言,隻又補充了一句:“落月是你的親妹妹,別凡事都針對她,關鍵時刻,也隻有她會無條件地站在你身後。”
蘇承心裏冷笑一聲,嘴上卻恭恭敬敬地說:“母親不用擔心,我和妹妹好著呢。”
方青梅聽到這話,終於露出個讚許的笑容,轉身走了。
蘇承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然後重新回到了房間裏。
室內,蘇落月慵懶地斜倚窗旁,離蘇百城的床遠遠的。見蘇承進來,挑了挑眉:“娘跟你說了什麼?”
蘇承懶得搭理,徑自走到一邊,將那扇大開著的窗戶拉攏關閉,然後又回床前,把蓋在蘇百城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蘇落月半張嬌俏鳳眼,看著蘇承在這樣那樣,心中不禁感到這人真是出奇的蠢,若不是她娘一再交代兄妹間不能內訌,她早就.....早就什麼,她暫時沒想,總之絕不會任由蘇承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的招厭。
“你若是無聊,便自己去玩罷,不用陪我。”蘇承看著她就覺得煩,索性方青梅不在,他也懶得裝模作樣。
蘇落月朝他啐了一口:“誰陪你了,隻不過娘交代我要在這兒呆一會而已。”
說完她便邁著小蓮步出去了。
直到她的腳步聲消失在耳朵裏,蘇承才將目光直直地放到蘇百城幹枯的臉上。
頃刻,他再也無法忍住淚水,任由它們自由掉落。
蘇承看著他爹那張褶皺橫生的臉容,心裏像是灌了醋似的,又酸又疼。
“爹!”他淚眼模糊地喚了一聲。
他有多久沒喊出過這個字了?
盡管蘇百城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他對自己卻是那樣無微不至的關愛與照顧。
人都有心,怎能做到殘忍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