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東風無力,卻拂得淥淥湖水皺起了圈圈漣漪。岸邊盛開的杏花,豔態嬌姿,繁華麗色,胭脂萬點,占盡了滿園的春色。清水繞杏樹,岸上花朵,水中花影,盡顯風流,微風一吹,搖曳生姿。
一個身著一身白中泛青的織錦繡袍的男子悠悠立於湖邊,黑直的長發用一根蟬青絲條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身形高挑俊美,腰間飾以白玉腰佩,盡顯文人的儒雅,卻又散發著利刃般的絲絲寒氣。
一個小廝神色焦急地從院外跑過來,卻在院門口停下了腳步,不斷張望著院內,見湖邊的男子遠遠站立著,卻不見他移動分毫,小廝急得來回踱步。清杏閣是莊主的私人花園,亦是前任莊主的閨閣,沒有莊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內。他清楚地記得,前些天有個丫鬟不小心跑錯了清杏園,被莊主毫不留情地趕出了山莊。這是最輕的處罰,重則……一想到活活被杖斃的狗子,小廝不禁一陣顫栗,連身上也出了一身冷汗。
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當他已等得昏昏欲睡的時候,模糊的視線裏隱約出現了一雙黑色錦靴。小廝猛然驚醒,閃電般站起,磕磕巴巴道:“莊……莊主。”
“什麼事?”雲蔚然皺著眉,神情有些抑鬱。
見他神色不善,小廝連忙低頭,心中開始發涼,嘴裏發出的聲音有些不穩:“莊……莊主,七……七滄派的掌門人求見。”
雲蔚然心中訝意,隨後不作聲地點了點頭,舉步走向了前廳。
蕭坤在前廳不斷地來回踱步,心裏甚是煩躁,走到漆木幾邊,拿起幾上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一不小心咽到了氣管,猛然劇烈咳嗽起來,嗆得麵紅耳赤。
“他娘的!”待緩和下來,蕭坤忍不住啐罵了一聲,又回頭向內廳看了看,不住地嘀咕,怎麼還沒來?
正當他焦躁不安的時候,一陣清韻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從內廳傳來:“蕭掌門。”雲蔚然悠然走來,臉上卻毫無笑意。
蕭坤見慣了他不苟言笑的表情,急切地上前,一臉哀戚之色:“盟主大人,你總算來了。”
見他神色無瀾,蕭坤開始碎碎念道:“雲盟主啊,昨兒個晚上,我派的老七死了,連滴血都見不著,已經第三個了,真是邪門。”
說完,腦中突然憶起老七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心中不住發顫,拿起旁邊幾上的茶杯正欲張口,發現已被他喝完,索性就拿起茶壺又是一陣猛灌,以掩飾心中的驚懼。喝完後,抬手粗魯地擦了擦嘴,蕭坤又念道:“全家一夜之間被滅門,連血跡都沒有,雖說老七不是什麼武林好漢,死了倒罷,可那些個老少婦孺可都是無辜的啊。”言罷,心中頓時怒火升騰,破口罵道:“他娘的!肯定是暗月教幹的,欺負到老子頭上……”
“說重點。”雲蔚然不悅地打斷了他的話。
蕭坤登時噤聲,嘴裏含糊地咕噥了幾句,麵露郝色。他長得威猛彪悍,生性爽朗,不拘小節,可就是有個缺點,一說起話來滔滔不絕,於是乎,七滄派裏的人除非有要事,否則見他便躲或者繞道而走,他常常捶胸頓足,卻也無奈。
“雲盟主,昨兒個我想了一夜,翻來覆去睡不著,派中的三人死得詭異,眼睛都是睜得大大的,死狀可怖,可憐我那妻兒嚇得連番惡夢。”蕭坤渾然不覺雲蔚然已然變黑的臉,喝了口茶,絮絮叨叨著,“昨晚,我家那條狗嗚咽了一個晚上,我娘子說,這是不詳之兆,我想……”
“蕭掌門,我沒空聽你說書。”雲蔚然臉上薄怒,甚是難堪地打斷了他的絮叨,耐心已被消磨殆盡。
蕭坤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卻也開始小心自己的措詞,呐呐道:“暗月教肯定會有下次行動,所以請雲盟主想個萬全之法。”
“恩,這事我早已料到。”雲蔚然不耐煩地擺擺手,心裏很是希望此人從他的眼前快點消失。
蕭坤一聽,頓時眉開眼笑:“那蕭某就代七滄派謝過雲盟主,雲盟主果真是足智多謀,哪像我們這些個粗野武夫,隻知耍槍弄劍,我那娘子就老念叨我笨嘴笨舌,要是有雲盟主……雲盟主,你怎麼了?不舒服?”見雲蔚然單手撫額,臉色有些發白,蕭坤連忙上前,焦慮道:“這可怎生是好?你一倒,那……”
雲蔚然揮了揮手,薄唇微扯,聲音緩慢,甚至有幾分艱澀:“沒事,隻是突然想起瀟瀟還在房裏等我,你看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