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川想叫一句墨顏，他想問她，她究竟是在別扭什麼，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她還不能看著自己，還不能和自己說一句話？
可是他卻是忘了，是他先將墨顏拒於千裏之外的。
墨顏閉上了眼睛，她的手指探入嘴裏，似是吃了一顆什麼藥，隨即，雪下得更大了。
墨顏的黑發飛舞了起來，比那大雪更為凜冽，她的頭發似是要飛離她的頭皮，飛向別處去！
百裏川和秦滑都驚了！
他們看著墨顏的頭發拉扯著她的頭皮飛了起來，那頭皮又拉扯著她身上的其它的皮肉飛了起來，她的頭發化成了無數黑色的食人蟲卷向包圍著她的軍隊，她的皮肉也化成血色的飛蟲侵蝕著那些離她最近的人！
白色的雪，墨色的飛蟲，紅色的滴蟲……
它們互相風卷著襲向周圍的士兵，那些士兵丟了兵器在地上打滾，馬匹也嘶鳴著掙紮著，很快他們便紛紛化成一具具白骨。
而馬上的墨顏，她的白骨還坐在那裏，頭骨望著北方，兩隻美麗的眼睛如今已剩下了兩顆骨洞。
秦滑的小將用火把驅趕著那些蟲子，而秦滑卻在癡癡地看著墨顏的白骨。
墨顏身下的馬已經沒有一絲皮肉了，那尊大骨架發出咯哢的聲音向地上倒去，百裏川縱身接住了馬上要掉落的墨顏的白骨。
他跪在厚厚的雪裏抱著墨顏，瞳孔一張一縮著。
“墨顏——”
秦滑從馬上掉了下來，他在雪裏掙紮著要往墨顏那邊去，可是他的小將卻死死拉著他，不讓他過去。
百裏川抱著墨顏不言不語，秦滑在小將懷裏掙紮著衝著他大喊。
“百裏川！都是你！是你把她害死的！她從小就那樣單純！不管是她的心裏還是她的眼裏，隻有你一個人！哪怕是你故意要趕她走，她還是在想著如何為你做事！為什麼！為什麼直到有人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你都不看她一眼！你都不和她說一句話！百裏川！她不欠你的！是你欠她的！”
是啊，是他欠她的。
小從就是。
他騙她為自己偷藥材，到頭來挨罰的是她，他頂多就是給她送點好吃的安慰一下，哄哄她；長大了，他又騙她將神女之力給了自己，可是在她看來，那卻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隻對他好，所以她要把所有好的都給他；他背著仇恨去蠱惑二皇子，可是她卻還在秦滑身邊伺機為他殺老皇帝，她想著，這是他要做的事情，所以她要為他做。
哪怕是自己故意疏遠她，她到死，還是想著為自己除去這些個人威脅自己的人！
百裏川扭頭看向了秦滑，他淡淡地說：“好好做你的皇帝，不要再侵襲雪山一族。”
秦滑一怔，他看著百裏川抱著墨顏的白骨往北方走去，那些蟲子就圍繞他一起走，直到他走出了數十步，也像墨顏一樣，全身白骨，跌在了雪裏。
“啊——”
秦滑跪在雪地上哭，可是無論如何，他和她都已經死了，而且他們死了，也是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