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諾亞的畫終於有意義了(3 / 3)

媽媽給我的清單上列出的事項多如牛毛,第一件事就是要給家庭菜圃除草、澆水。媽媽管它叫“家庭菜圃”,但事實上,那隻是一塊菜地。我們之前住的地方菜圃更大。我好奇對於放棄之前的菜圃,她會不會怨恨在心?她會不會怪我?菜圃中並沒有太多雜草要除,因為媽媽對做這種事十分在行。於是我接上軟管,打開水龍頭。清單上的第二件事是要把滾輪垃圾箱放到公共區域,我家附近那條路的盡頭有一個公共區域。

此時正值薄暮餘暉,我沿著車道拖著綠色的回收箱轉了個彎,然後把垃圾倒在了柵欄外。我重重地甩上後門,這時我聽到柵欄外有嚷叫聲。我將水龍頭擰小,放下灑水器,抬頭向上望去。窗邊坐著一個小孩,那個小孩就是我畫中的小孩——伊娃的弟弟。他正背對著敞開的窗戶,我能聽到他在與人爭辯,或是試圖反駁對方。聽起來這場爭論他要輸了,他的身體越來越向外,穿著牛仔褲的臀部懸在窗台外麵。

我不知道是否該冒著嚇到他的風險向人呼救,還是得跑向那棟房子,告訴鄰居樓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如果那棟房子不是伊娃家而是別人家,我一定會那麼做的。我會告訴他媽媽她的兒子正懸在窗外,他現在不安全。但是我沒有,我不能那麼做。

我驚慌失措地站在那兒,神經緊繃,牙根發酸。我吞著口水,我知道我等得越久,情況就越危急。我知道,所以我不能再一次袖手旁觀。我想要大喊“救命,救命”,但是這樣會嚇到他,然後他會摔下來。

然後我看見了她,站在他的麵前。我能想象到她臉上的笑容,那個笑容已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

她大喊著,冷言相向。接著她鬆開了他的領帶,解開領帶扣。我知道事情會朝著什麼方向發展,但是我不知道事情會如何收場,我並沒有畫出來。我聽到他用微弱的聲音辯駁著,之後她站在窗前,朝他傾斜著身體,並伸手抓他的喉嚨。她用校服領帶纏住了他的脖子,然後拽著他像蹺蹺板一樣前傾後仰。他轉動著胳膊,試圖把她推開。

他的頭現在已經完全懸在了窗外,他擺動著胳膊,尖叫著,向她苦苦哀求。但是她沒有就此罷手。我聽不清他說了什麼,但是我聽得出來他的語氣裏透著絕望。

我竭盡全力地大喊了一聲“住手”,然後跑向柵欄。我試圖翻過去,但是我的棒球鞋很沒用,我滑了下來。我用拳頭使勁砸柵欄,再一次聲嘶力竭地喊著“不!”“等等!停下!幫幫我!”之類的蠢話,好像伊娃能聽到我的喊聲。然而嚷叫聲和哭聲停止了。我踢掉鞋子,穿著襪子成功地爬上了柵欄。

那個孩子正驚慌失措地試圖將她反推回去,兩人都在搖晃,非常危險。他的手懸在空中,伸手去拉她的領帶。如果我再不想辦法,他會把她一起拉出窗外!

“伊娃!不要!”我竭盡所能地大喊著。

她抓著她弟弟的腰部,將他拉回了臥室,然後消失在我的視線中。她的弟弟啜泣著,我聽到伊娃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好嗎?”

她將頭伸出窗外,環視四周,不過她沒看到我。她在巡視著什麼,然後我發現她在找什麼了——窗下院子中她的領帶。她一定是聽到有人在大喊才停下的,她一定聽到我的呼喊聲了。

我從柵欄上滑下來,穿著襪子站在泥土中,感覺自己的身體顫抖著、筋疲力盡,但是如釋重負。我大笑著,即使看著水灌滿了整個菜圃,也毫不在意。

我阻止了她。我預見了她要做什麼,我畫了出來,然後我阻止了這件事發生。我沒有畫出結局,因為結局取決於我。我使一切圓滿結束了。

生平第一次,我的畫有了意義。它們是有用的,它們並不像其他的畫一樣隻是悲劇或者威脅,不像第一張畫那樣。

這一次我阻止了悲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