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薇抬頭看了一眼樹蔭下漏下的微光,斑斑駁駁,伸出手來,遮擋在眼前,似乎看見了過去,卻看不見未來。
她在那棵梧桐樹下站了很久,才會想起來,自己還有一件很事情要做,至少,對於她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金發碧眼,說著陌生的語言,讓葉薇覺得有些格格不入,本來就害怕和別人打交道的她,更是心跳加速,臉上爬滿了紅暈。她都有點兒後悔來這裏了,甚至,她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將這次旅行的目的地選到了這裏。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葉薇無聊地盯著自己腕上的手表,看著上麵的指針一點兒一點兒地移動,自己的心仿佛也慢慢沉寂下來。
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葉薇不能在這樣傻站著了,她走到一個路口,視線隨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移動,目光終於鎖定了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身材高挑的女郎。葉薇曾自學過意大利語,但是法語隻會一句“你好”,然後滿臉尷尬地用她那一口蹩腳的英語詢問:“請問商店怎麼走?”
那個金發女郎先是微微一笑,然後朝一個方向指了指,說道:“穿過這個十字路口,向左轉,然後走大約五分鍾就可以看到百貨大樓了。”
這個女郎說話稍微帶一點兒口音,語速比較慢,好像是在刻意咬字,怕葉薇聽不懂一樣。
葉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這幾句話上,絲毫不敢打岔,不過,她還是勉強能聽懂這個女郎的話,道了一聲謝謝,就按照那個方向走過去了。
店員非常熱情地用英語說了一句:“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效勞的地方?”
葉薇笑了笑,回答:“請問有巴黎大學的明信片嗎?”
店員輕聲回答:“有的,您稍等。”
回到旅館,葉薇沒有立刻拆開明信片,而是先從包裏掏出手機來,找到那個熟悉的名字,點開之後,輸入了這段話:“易銘陽同學,我現在在巴黎,我買了一套巴黎大學的明信片,把你的地址發給我,我寄給你。”
葉薇把手機往床上一扔,重新拿起那幾張明信片,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遍。她特意挑出了幾張覺得特別喜歡的,但是,在這幾張中,她不知道要給易銘陽寄哪一張過去。她怕易銘陽不喜歡,其實,她也從來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麼。
葉薇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又陷入了一種深深的孤寂與迷惘中。長久以來,這種感覺,都一直纏著她,有時候甚至會讓她覺得無法呼吸。
葉薇深吸一口氣,又直直地坐了起來。她一隻手撐著腦袋,一隻手拿著筆,輕輕地咬住筆的上端。她不知道要給易銘陽寫點兒什麼好,她有很多話要對他多,但是,又確實沒有什麼可說的。醞釀了半天,勉強湊了幾句話,然後一筆一劃地端端正正地寫在明信片上,生怕寫醜了。
其實,葉薇雖然沒有練過書法,但是,相比於其他人來說,字跡是非常漂亮的。盡管如此,葉薇還是很擔心,害怕哪一筆寫醜了,讓易銘陽看了笑話。事實上,易銘陽的字,比起葉薇來,簡直差遠了。但是,易銘陽哪怕是給葉薇寫一個字,葉薇都會非常高興。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葉薇一猜就知道,是易銘陽。隻有短短一句話:“謝謝。”後麵跟著一串地址而已。這樣的消息,在葉薇看來,是顯而易見,可以預想到的,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會有些失望。不知道她是對自己失望,還是對易銘陽失望。
也許,是葉薇自己抱有太大期望,明知道是這種結果,又何必給自己希望,然後親手毀掉呢?
葉薇照著易銘陽發來的地址,仔細地寫在了明信片上,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對了一遍,確認無誤。
手機又響了,葉薇以為是什麼無關緊要的消息。畢竟,易銘陽不會跟自己對說什麼,地址已經發過來了,自己也沒有回他。
然而,倒是有些出乎葉薇的意料,的確是易銘陽的消息,上麵寫著:“你玩兒得高興嗎?”
葉薇立刻打下一串話:“高興,可惜不能在這裏看到你。”但是,她想想,又覺得不妥,刪掉了後麵半句,重新編輯:“你要是在這裏就好了。”
這次,原以為易銘陽會說些什麼,可是,葉薇等了很久,把手機打開了好幾次,也沒有任何消息。葉薇的心又開始往下沉,看來,易銘陽是不打算再理會自己了。漸漸的,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