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禮(1 / 2)

民國十六年九月廿七日,白城。

浙皖軍閥顧家嫁女,車馬綿延十裏長街,吹吹打打嗩呐高音直衝雲霄。端的是紅豔無雙,生生壓下白城三秋桂子萬千芳華。

八抬大轎,就連轎身的裝飾也是用的上好綾羅,用蜀繡描著龍鳳呈祥的花紋。簾幕卻不用絲錦,反而別出心裁的換用了珠簾,隨著轎夫的走動左右搖擺,撞擊著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

有人感歎,嗬,到底是軍閥嫁女,果然是土皇帝的氣派。

且不說紅裝十裏的氣派,單是顧家親兵一路護送就賺足了眼球,更何況還有顧家的少帥顧淮深相送。

到底是軍人,哪怕是送親妹出嫁,顧淮深亦是一身筆挺軍裝。墨綠色的呢子,紮著腰帶,配著肩章和綬帶,戴著禮帽,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他長得不錯,雖長年在外,但膚色並不像其他當兵的那樣黑,相反,隱在帽簷下的臉還有一絲白淨,戰場上的風沙隻給了他堅毅的心靈和膽魄,卻絲毫沒有泯滅作為俊秀少帥該有的好看。眼如黑曜石,鼻似獵鷹鉤,隻是唇略薄了些,但想想其薄涼的性子倒也覺得該是如此。

顧淮深戴著白手套,手牽著韁繩控製著身下的栗色駿馬,不緊不慢的走在轎子前麵,為顧家大小姐顧疏玲開路。他將送親妹去下半生的歸宿,去注定好的女子的路途,他要給她一段大好姻緣,一段安寧長途。

鑼鼓喧天,鞭炮像是調皮的孩子掙脫出紅豔豔的襖子在路邊蹦啊跳啊。

顧淮深以手指推了推略往下的帽簷,抬頭看天,隻是一瞬便回頭,皺了皺眉,餘光輕瞥身後的轎子。那抹紅豔豔的身影隔著晃蕩的珠簾,似是腿腳麻了輕微動了動。顧淮深唇角一揚,心中想著:阿玲終於要嫁人了。

車隊繼續往前,不多時就見著沈家來迎親的隊伍。顧淮深掃了人群一眼,語氣帶著些許嘲諷:“怎麼,沈家沒人了麼?連新郎官都不來的嗎?”

小廝急忙應答,說是少爺已在府上侯著,就等著少夫人鸞駕。顧淮深還想嗆那人兩句的,轎內卻傳來聲音:“兄長,別為難下人了,入鄉隨俗,我既已嫁了沈夜白,便隨著沈家的禮吧。”

顧淮深揮揮手示意小廝下去,又著人點起爆竹,車隊這才啟程。

外界都說顧少帥極為疼愛親妹,看來不假。再說顧家大小姐顧疏玲,父親是手握重兵雄霸一方的土皇帝,哥哥是風流瀟灑年輕有為且護短的少帥,即將成親的丈夫又是白城首富沈家的少爺,而她自己呢,據傳生的一副好模樣,又進過女師學堂,既有將門風采,又有書香氣質。自十三歲時被顧家從鄉下接回來後,便被捧在手心,護得如珠如寶。一個女子,能在軍閥割據的亂世活得如同盛唐滿清的公主格格,不得不說,她顧疏玲當真是人生贏家啊。

可人生贏家也有被未婚夫逃婚的時候。

喜轎已進了沈家的大門,鞭炮聲和戲班開鑼聲再加上人聲雜在一起,鬧哄哄的,不湊得進了,連麵前人說話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