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內的胎兒大概還未成形,因此不可能有太多複雜的情緒。他除了叫喚母親,就隻會表現出非常單純的諸如“饑餓”、“困倦”、“開心”、“無聊”之類的情緒。
但葉秋相信黃老對臍帶的判斷。她意識到,每當孩子出現情緒反應時,她也會隨之被感染,深陷到相應的情緒當中。有時候,她感覺操控這具身體的,已不再是自己,而是孩子。
吃完飯,孩子又困了。隨之而來的,葉秋哈欠連天。
她已好幾天沒有做夢,這一次,她渴望再次進入夢鄉,並見到那幾位熟悉的古人。
她如願了。
夢裏,秦公子一把推開門,怒氣衝衝闖進一間飄揚著檀香味的別致房間。
“先生!我有一事不明,請賜教!”他惡狠狠喊道。
屋裏是一位埋頭在竹簡上寫字的中年男人。他很高大,但卻削瘦,頭發邋遢垂下,發簪不知去了哪裏,寬大的黑色長袍拖在地上,袍子上畫著一堆難以辨認的符號。
他頭也不抬,淡淡回應道:“你是來求教的,還是來發脾氣的。”
秦公子悶悶不樂,“俱有。”
“若是來求教的,坐下來,等我半個時辰。”先生始終溫文爾雅。
“若是來發脾氣的呢?”
“抱歉,那也得等半個時辰。我現在沒有時間。”先生一邊說著,手裏的毛筆快速在竹簡上揮舞著。
秦公子脾氣再大,也不敢打擾,一屁股坐下來,瞪著先生。
半個時辰過去,先生終於寫完了滿滿一桌的竹簡書。放下毛筆,他微笑著感慨道:“蒙將軍改良後的筆,確比平常筆支方便多了。”
先生抬起頭,葉秋才發現那是一張俊美而溫柔的臉。
秦公子怒視先生,“先生和蒙恬將軍尚有往來?我怎麼不知道?”
“我與蒙將軍交往甚密,人所皆知。這有什麼稀奇呢?”先生笑眯眯答道。
“哦?聽聞皇帝陛下近日對蒙將軍頗有不滿,先生可願助好友度過難關?”
“這你有所不知。我與他早有約定,交情僅限於生活,其餘的,互不置喙。”
秦公子悶哼道:“先生瞞著我的,實在不少啊。”
“哈哈,”先生輕笑,“公子平日裏快人快語,今日偏偏話裏有話。王某鬥膽請問,是哪裏得罪了公子麼?”
秦公子歎氣,整理衣冠,正襟危坐,“先生,子初跟隨您,是因為仰慕您的學識和為人。若非如此,子初早已投身宮廷做個馬政官,為皇帝陛下解鞍備馬了。子初甘願得罪自家老小,甚至違背皇帝旨意,也要來吳地,正打算終身侍奉先生,以期學成先生這樣經天緯地的能耐。可……先生,您騙了我。”
先生的坐姿相當隨意,左腿盤著,右腿踩在地上,單手撐著地麵,像是休憩。他微微一笑,“不妨說來我聽。”
“先生……你為什麼允許蒙校尉那群粗魯人濫殺無辜?在子初眼裏,先生明明是連螻蟻飛蛾都不願害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