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卻撞了個空。
即將用臉撞地時,脖頸上一股力道,阻止了她的摔勢。
窒息與疼痛說不出哪個更強烈,顧雨疏用手抓著繩子,想要把它拉開,背心卻被什麼狠狠抵住,讓繩子深深地嵌進肉中。
她瞪大了眼,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一隻手仍舊抓著繩子,另一隻手卻往前伸直,也不知是想要拿到些什麼。
前方,是素音與木秀。
素音默默地轉過身去,木秀卻眼也不眨的望著她。
木秀隻有一隻眼,這隻眼中,沒有半分情愫,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冷冰冰的物什。
掙紮的力度漸漸小了下去,顧雨疏的手漸漸垂落,隨之落下去的,是她那總是仰得極高的頭顱。
將繩子鬆開,顧顏楚退了幾步,倚著牆,看著自己被勒紅了的雙手。
比起之前的幹淨利落,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緩慢的方式,親手殺一個人。
雖然累了些,不過的確要爽快許多。
木秀走了上來,仔細查看了一番,確認顧雨疏已經死透了,才抬頭望著顧顏楚。
“叫府兵收拾了吧,不必驚動其他人。”顧顏楚道。
木秀疑問,不怕被人發現顧雨疏不見了麼?
顧顏楚笑出聲:“如今,還有誰能記得府裏有這麼一個人?”
木秀點點頭,抓著顧雨疏的頭發,將人拖了出去。
知道她們出去之後,素音才回過身來,走近前捧著顧顏楚的雙手,心疼道:“小姐何必自己動手,繩子粗糙,都有些磨破皮了。”
說著,拿出手帕來給顧顏楚包紮。
顧顏楚笑道:“她們一家子,總該有一個,是喪命在我的手底下。”
說著,木秀走了進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個府兵。
“三小姐,外麵靈堂已經設好,也開始有客人前來吊唁了。”
“秦玉樓母子如何了?”
“忙得腳不沾地。”
“何家的人呢?”
“也在幫忙,似乎不打算計較大少奶奶的死。”
顧顏楚聽了,不由冷笑。
他們若敢計較,今兒府中幾條人命,都可算在何靜慈頭上。
顧顏湘才去沒多久,顧府便出了這樣大的事,貴人不可能不管,自己若再去哭訴一番,保管他闔府上下留不得半點好。
看來他們的確聰明。
不過,盡管有人幫著忙活了,她總也得出去裝裝樣子。
剛好方才那麼一鬧,頭發有些亂了,顧顏楚眼圈一紅,淚珠子就如同掉了線一般。
她一麵走一麵哭,到了靈堂外麵,已經是不成樣子了。
顧喚英早接著消息趕來了,正擔心著顧顏楚要去看望,就見她雙眼腫得桃子似的,身子纖弱得,似乎風一吹就倒了,連忙便走了過去。
顧顏楚見了她,喚一聲“姑母”,便撲在顧喚英懷中痛哭了起來。
顧喚英本還忍著淚,見她這樣,也耐不住了,摟著顧顏楚便哭了起來。
這麼一來,旁邊來吊唁的客人,反倒過來細細勸說。各夫人們陪著顧喚英坐著,小一輩的則拉著顧顏楚去了另一頭。
方鴛兒拿帕子給顧顏楚擦淚,又親自拿了茶給她:“阿楚,你別哭壞了身子,叫顧將軍知道了,豈非心疼。”
一說起顧顏湘,方鴛兒經不住想起了舒窈,想著她客死他鄉,到如今,連個屍首也沒找著,鼻頭直發酸。
“二奶奶真是的,本是勸莊二奶奶的,你卻先哭了起來,該怎麼好?”旁邊人勸著,方鴛兒少不得強忍了,拉著顧顏楚的手,笑道:“家中出了這樣大的事,我也不好勸你莫要上心。隻是阿楚,如今你為人婦,又為人母。遇著這樣大的事,總該撐起來的,再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阿楚知道,隻是......”顧顏楚低頭哭著,帕子濕透了一塊,又有人給她遞上了新的。
“我知你難過,可是家中現在除了秦姨娘與顧舟,便隻剩個你了。姨娘年紀大了,顧舟又是個男兒,有些事看顧不了,你總該好好操持操持,也不枉費顧將軍的一片心。”方鴛兒笑道,用手給顧顏楚挽好了頭發,又指著忙進忙出的何家人:“你看,叫外人來發號施令,成了個什麼樣子?好好的,莫叫別人看扁了顧家。”
顧顏楚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半晌才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將淚水再擦幹,方才起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