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刺骨。
這是個被人忘記了的角落,院中隻有一間房子,除了顧雨疏之外,沒有任何人。
每日來送飯的,也是值守的府兵,府兵自然不會與顧雨疏有所交流,隻是放下飯食與必要的東西,轉身便離開。
這樣的清冷孤寂,足以逼瘋一個人,尤其是顧雨疏那麼高傲且愛熱鬧的人。
木秀上前去推開了門,若是沒有允許,顧雨疏不能離開這間孤零零的屋子,一旦被發現,便會遭受杖責。
剛開始,她也不服,倔強著跑出來幾次,每次都被打得死去活來。
這樣的地方,沒人會心疼可憐她,沒人會手軟,每個她能見到的人,都是冷冰冰的,如同石像。
她曾經聽見莫頷在外麵喝罵,也聽見顧傾寒的斥責。
他們想要進來,卻進不來。
剛開始,她還期盼著,期盼著母親與哥哥能夠教訓這些不長眼的東西,能夠進來救她。
可是等待的時光太過漫長。
她等啊等啊,一天又一天。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發現,已經許久沒聽見過人的聲音了。
這時,她明白了。
她已經徹底被遺忘。
莫頷與顧傾寒不會來救她了。
這樣的日子無窮無盡,充滿了絕望。
顧雨疏曾想過死,可她不甘心。
顧顏楚還活得好好的,還活得那麼幸福。
那樣的日子,本該是屬於自己的。
她才應該是那個耀眼的中心,是那個被眾人捧著愛著的至寶。
顧顏楚搶走了一切,還將她還成這樣,叫她怎麼安心。
因此沒有一日,她不怨恨著顧顏楚,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恨意越深。
她了解顧顏湘,顧顏湘不過是對她的所作所為惱怒了,才這麼對她,心中卻仍有親情在。
是以,隻要她表現得聽話,體現出悔過之意,顧顏湘遲早會放她出去。
畢竟,她們是親姐妹。
隻要顧顏湘放了她出去,她就有從頭再來的機會,她就能再拚搏一把。
所以她一直忍耐著,一直等著,送來的飯食難以下咽,也吃得幹幹淨淨沒有浪費。
她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乖巧,甚至還提出,想要紙筆抄寫佛經。
當時府兵並沒答話,卻在晚上送飯時,給她帶來了上好的筆墨紙硯。
這讓她更加肯定了顧顏湘仍對這個庶出的妹妹有著情意的。
所以她天天的抄,不敢有一絲怠慢,將對顧顏楚的恨,全都溶於筆墨之中。
她以這個算著日子,算著很快便要過年了。
那樣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隻要莫頷在提上幾句,顧顏湘說不定便會放她出來。
想著,顧雨疏不免有幾分欣喜與雀躍,幾乎是翹首以盼那日的到來。
這會兒,她正抄著經書,門卻被推開了。
現在還不是吃飯的日子,來的人,便不會是送飯的人。
即便不是顧顏湘叫來放自己離開的,也總歸是莫頷或者是自己的丫頭,不論是誰,都代表著顧顏湘的態度有所緩和。
顧雨疏強壓著心中的喜悅,隻裝做不知,認真地抄寫著經書。
她聽見那人進了屋,走近之後,卻沒再動作,更沒發出半點聲響。
那麼便不是莫頷或是自己的丫頭,若是她們,自然早就叫自己了。
便隻剩下一個可能。
顧顏湘來了。
她是來看自己的表現的。
顧雨疏心中更加歡喜,雖然麵上已經極力控製,可握筆的手還是微微發顫。
她抄完了這張紙,正打算放好再抄新的一張時,那人忽然開口了:“二姐姐何時轉了性子,竟愛起這些佛偈禪語了?”
是顧顏楚!
顧雨疏猛地抬頭,眼中迸發出殺意,很快,她便將其收斂掩藏。
顧顏楚來此,顧顏湘定然是知道的,若她受了委屈或是出了什麼事,自己一輩子也別想離開這個地方了。
這麼些天的佛經也不是白抄的,至少顧雨疏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此時她隻是淡淡一笑:“這些日子,在屋中靜思己過,我也知道以前犯了多大的過錯。如今不求贖罪,隻想力所能及的,做些事罷了。”
“抄佛經,對旁人能有什麼好處麼?二姐姐的力所能及,也太無用了。”顧顏楚笑道,站得久了,不覺有些累,便坐在了椅上。
這屋中隻有一個火盆,木秀去搬了來,放在顧顏楚的腳邊,這才有了幾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