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牢中火光閃爍。
又有兩名侍衛打開了門上的鎖,走進來,將蜷縮在角落中的顧顏楚拉了出來。
看著她滿是血痕的臉,不由得一皺眉,啐了口痰上去,而後便商量好了先後,準備行事。
卻聽得急促地腳步聲跑近,一個獄卒租了兩人的動作,倚在欄杆上喘個不停:“二位、二位且等會兒吧。”
“怎麼了?”一個侍衛不滿道,緊了緊鬆垮的褲腰帶。
“皇後要見她,趕緊著,我這裏尋了套衣裳,給她穿上,門口已經有人等著了。”獄卒一麵道,一麵就去拉起顧顏楚給她攏上衣服。
這衣服,多半是從哪個死囚身上扒下來的,那股惡臭直衝顧顏楚的鼻腔。
顧顏楚卻什麼也不在乎了似的,任由他們拖了出去,一直拖到了富麗堂皇的宮廷中。
這座攻城,以前她哪次出入,不是前呼後擁,如今卻像是垃圾一般,被人隨意拖行,最後被扔到地上。
她透過發絲間隙看見了那熟悉的臉龐。
眼中似乎燃起一絲希望似的,掙紮著爬上去,拉住了顧顏湘的衣擺。
鎧甲的冰涼讓顧顏楚心中一顫,卻還是哭道:“姐姐,姐姐救我。”
顧顏湘一身的銀亮鎧甲,在燭光的映照下,煦煦生光。即便坐了皇後,她依舊未穿華麗的宮裳,而是兵甲襲身,隨時可奔赴戰場。
她俯視著顧顏楚,麵無表情。戰場上威風赫赫的大將軍,在這樣金碧輝煌的地方,威嚴絲毫不減。
她的指尖微微一動,與她出生入死多年的士兵便默契地上前來,將顧顏楚給拖開。
顧顏楚早已沒了掙紮的氣力,隻含淚看著顧顏湘。
即便是在牢中受那樣的折磨與屈辱,她也不曾落淚。
她的眼神冰冷,拿過桌上置著的一卷紙,扔在顧顏楚麵前:“看看,可有不實之處。”
顧顏楚顫抖著手拿過紙冊,她的雙手已然傷痕累累,隻是觸碰紙卷,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可她仍舊忍著這樣的疼痛,一行一行的,看著紙上寫著的字。
越看著,她的手顫抖得越厲害,淚珠也大顆大顆地滾落。
在牢中的時候,受那樣的屈辱與折磨的時候,她也不曾落下一滴淚,可現在她卻哭了:“姐姐,我沒有,我沒有做過。我從沒有不臣之心,我從未想過謀朝篡位。”
顧顏湘又拿出一封信,扔到顧顏楚的臉上:“看看吧。”
顧顏楚看過,難以置信地望著顧顏湘:“不是的,姐姐你聽我解釋。”
“你隻需告訴我,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我是認識他,可是......”
顧顏楚一拍桌子,眼中的冰霜被怒火所熔化:“你果真認識他。”
“姐姐,你先聽阿楚解釋好不好?”顧顏楚哭道,抱住了她的腿。
卻聽見腳步聲走入殿中,顧顏湘回頭一看,兩名士兵拖著一七八歲的孩童站在那處。
那孩童也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眼光渙散,一見到顧顏楚,當即哭出聲來:“娘親救我。”
“阜兒。”顧顏楚喊道,可她的聲音沙啞,喊出來的聲音也十分難聽刺耳。
季端阜哭著就朝顧顏楚撲了過來,走得跌跌撞撞,似乎雙腿也受了傷,稚嫩的小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唇鼻還往外冒了血。
他撲到了顧顏楚懷中,便隻是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嗓子也嘶啞了。
顧顏楚心中卻更是疼痛不忍,緊緊地抱著季端阜,輕聲安慰著。
“動手吧。”顧顏湘冷冷地開口,便有士兵上前來要分開母子二人。
顧顏楚與季端阜緊緊地抱著對方,可受了多日折磨的他們,哪裏會是兩個久經沙場的士兵的對手。
幾乎沒費多少時間,兩人就被拉開。
顧顏楚看著季端阜被按著跪在地上,一麵仍哭著喊“娘親”,而一名士兵已經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刀,便是拚了命地掙紮,想要去救季端阜。
可她掙紮不了,便隻能盡力撲到顧顏湘的腳邊,不等她拉住顧顏湘的衣擺,便有人來把她拉開。
“不要,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阜兒。千錯萬錯都是阿楚的錯,求姐姐千萬不要遷怒到阜兒身上。有什麼罪過叫我一人承擔便是。”顧顏楚哭喊著,到最後幾乎是嘶吼出來。
顧顏湘卻不為所動,雙眼望著那個瑟瑟發抖的孩童,冷聲道:“行刑。”
刀光一閃,季端阜的腦袋便落了下來,在光滑的地麵上滾動幾番,留下一道短短的血路。
顧顏楚絕望地嘶吼一聲,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押著她的兩名士兵,朝著季端阜的屍首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