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努力抬起頭,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個破舊的日曆,上麵的日期清楚地顯示著:1984年7月20日。
天呐!1984年,張靖可以肯定他重生了,從二十年前回到了他十五歲的那一年。記得昨天一大早,他還開著一輛二手汽車去參加了大學同學聚會,然後有點兒沒有管住自己的嘴,喝高了。
本以為自己要麼睡在哪個賓館裏,要麼被同學送回了家,可是沒想到卻回到了自己十五歲,還帶著前世滿滿的回憶。
張靖一時有點兒說不清重生的感受,心裏總是感覺有點兒空。他前世雖然混的不好,但也還行吧。有個老婆,不漂亮脾氣也很暴躁,但對他還行。他還有個女兒,可愛漂亮,是他掌心裏的寶貝。
他現在重生回來了,女兒找不到父親,該多傷心,老婆失去了丈夫,以後的生活該如何支撐。想想就有點兒難過,重生沒有喜悅,相反卻有點兒悲傷。
又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確信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再看看他置身的地方,就是小時候和幾個妹妹一起休息的用土堆起來的超大床鋪。雖然有點兒難過,可是麵對不可更改的重生命運,他也隻能接受。
可是眼下,他卻感覺渾身酸痛,腦袋昏沉,明顯是生病了。“大哥,喝藥了。”屋裏的光線一暗,一個十二三歲左右長得很是清秀的女孩子走了進來。
這是他的大妹張娟,特別懂事的一個女孩子。喝完了大妹張娟端來的苦的難以下咽的中藥,渾身上下出了不少的汗,難受的感覺好了一些。
爬起來,走出門外,就看到院子裏四歲的小弟弟和幺妹張靈正在做著遊戲,一板一眼的異常認真,看的張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大妹把藥碗刷了以後,提著籃子準備出門。“娟,采中藥去?”張靖問道。
小時候,每年暑假,幾個妹妹得空就會村南的樹林裏采一種叫做燈籠草的中藥。張靖後來也才知道燈籠草也叫做益母草,是一種常見的治療婦科病的中藥材。
不過,燈籠草的價格太低了,妹妹們忙活一個暑假,也最多能賺個十來塊錢,差不多夠她們的學費的。
“恩。那個我和你一起去吧。“張靖說道。
大妹張娟稍顯有點兒驚訝,他這個大哥最不喜歡和她們這幾個妹妹一起幹什麼事情了,平常總是說她們很煩。驚訝過後,張娟還挺高興的,開口說道:“大哥,你身體還沒好,在家休息吧,幺妹和幺弟還要人看著呢。”
“沒事,一起去。”張靖說完,走過去拉起幺妹張靈和幺弟張浩,和大妹張娟朝著村南行去。
乘著渡船過了村南的民利河,就是一條長長的樹林。雖然很長,足足有好幾十公裏,可是寬度卻隻有短短幾十米而已。
張靖清楚的知道,自己這個十五歲的年齡將要麵臨的是什麼。那是一個極其窮困潦倒的家,父親張立平老實的實在太過分了,每天除了幹活就是幹活,話都說不上幾句。而且他太過的懦弱,懦弱得村裏是個人都能欺負他。
母親何小紅因為自小瘸了一條腿,性格也是柔弱的不像話,遇到別人家欺負,隻能用吃苦是福來安慰自己。
這或許不是最讓張靖感覺到棘手的,最棘手的是他下麵有六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六個妹妹啊!前世的張靖就曾抱怨過父母窮成那樣為什麼還要使勁生了那麼多的孩子。
張靖在家是老大,今年十五歲,馬上要升初三了。而且,85年的時候,他以全鎮第一的成績考入了縣一中。可是考慮到家裏的情況,他隻能選擇給他免去學雜費的鎮裏高中就讀。也因為此,後來他也就沒考上什麼好大學,隨隨便便上了一個二本醫學類大學、
前世的他上了大學以後,自以為擺脫了這個讓他特別自卑的家庭,四年大學就回家一次,畢業工作了以後,如果沒有母親的要求,他估計都不會再沾這個家。
家裏八個孩子,在村裏是頭一份。或許也正是因為父親的埋頭苦幹和母親的勤勞,才能讓六個孩子一起享受到讀書的權利吧,可是拖欠學費成了他們家的代名詞,也成了老師眼裏難纏的家長。八十年代,已經不是餓死人的時候了,八個孩子雖然過得苦了一點,但最起碼還能撐得下去。
說句實在話,他對於童年並沒有什麼美好的回憶。因為除了上學,隻要一回到家就要幹活,然後還吃不到什麼東西,每天都是玉米稀飯、玉米餅、鹹菜、野菜啥的。可以說,吃的不好,穿得不好,在學校裏抬不起頭,是他童年所有的印象了。
他爺爺奶奶早已經去世了,留給他的印象就是爺爺那長長的白胡子和奶奶那瘦小的身軀,其他的再也沒有印象了。父親就他自己,沒有兄弟姐妹,在這個以家裏兒子多為榮的環境裏,父母為什麼生了那麼多孩子也就能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