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缺如鉤,銀光似輕紗為大地鋪上一層薄毯。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我將酒瓶扔向岩石,聽到咣得脆響很是舒心。
這時,嵐風鼓動衣衫,我一手捋起剛蓄的短發傾聽自然的聲音。
自然在低聲吟語,她在撫慰我受傷的心。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比起她來,我受得傷又是怎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所有的悲傷,不過是凡塵俗世繽紛色彩中的一抹暗色。不要為今天的綠色而欣喜,也無須因明日的黑色而絕望,因為那都是完整人生的一部分。
難得就如此不爭,任無奈的事發生?
非是不爭,而是不動。不動塵心,不動煩情。
可不動凡心那豈不是神仙才能做到的?
是了,既然此時做不到,那為何不盡情投入自己的全部感情尋找畢生的安慰?
投入自己的感情嗎?
我的視野霍然開朗,恍若於宇宙之中,四周群星閃耀。在冥冥的虛空幻境中,一段仿若天成的曲子在耳邊響起。
群星化做了綠衣仙女,她們挎著籃子,將桃色花瓣如雨般灑向我。雨裏帶著股我前所未聞的清香,有著香水味的嫵媚,又有著檀香的寧神。每一個仙女都是如此的完美,身體的每部分都擁有絕對黃金比例。然而這群仙女卻如繁星拱月,簇擁著紅衣仙女。
我羞澀的詞彙無法形容她的美,甚至覺得用凡夫俗子的言語來描繪簡直是種侮辱。她的一笑一顰仿佛帶著無比魔力,讓人癡狂不已。而如此完美到極致的仙女卻投入我的懷抱,昴首將香唇送上。
一陣唏嗦,她褪下自己的衣裳,而四周的星空逐漸暗淡,代之是一所五光十色的宮殿。
我像個木頭人,任由那美到極致的仙女將我扒成光豬。我的木然並不代表沒有欲望,隻是內心深處的一種悸動在提醒著我是否忘記了什麼。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還……”
一個聲音仿佛從另一個空間傳來,我不自覺得接了下去。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之雪……”
我聲音由機械的背誦,到淺唱低吟,再到引亢高歌。而隨之,宮殿如初雪見陽般,消散不見蹤跡。
懷中裸露著胴體的仙女眼中帶著微怨,朱唇略起,一張一翕好像在斥責我什麼似的。
我直接略過那眼神,朗朗道那最後一句,她才徹底的消失。
“……與爾同銷萬古愁。”
深夜的樹林裏,倦鳥已在巢中熟睡,隻有似乎不知疲憊為何物的蟲兒仍在鳴叫。
又是一陣風起,我回過身,一個帶著鴨舌帽的時髦中年人正饒有興趣的看著我。
“我還以為隻有我會有深更半夜吟詩的興趣。”
我微笑著傾首,這個偶遇的陌生人可謂我的救星。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快便入得幻境,進入幻境是成佛的初步,大部分修行人的腳步通常就被擋在這個門檻前,蹉跎一生。
老和尚曾對我講,佛說眾生平等,但境界層次還是要分清楚,依次為不入果,眾生果,羅漢果,菩薩果以及佛果。當時我如聽天書,便問他,你是什麼果啊?
他聽了馬上就板起臉:“佛有三千法門,樣樣皆可成佛。我們清濁一脈修的是修羅果,與一般佛修並不相同。靠得是在斬盡塵囂,獲得體悟提升道行。”
聽老和尚這樣說,我不敢再問,怕被他穿小鞋。
之後,我看了些老和尚的些限量珍藏版高僧手紮,才明白不管是修佛修道或異修鬼修都存在著從遙遠年代留傳下來的境界層次之分。
山上的日子著實無聊,於是看神神怪怪的一些古書,也便成了我的一種消遣。雖然自從某怪事發生在我身上後,隱隱明白了世上有些事是不能用常理來度量。但對手紮裏頭如神話一般的描述,我還是存在著眼見才真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