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童晴同學的煩惱夏天(1 / 3)

事情發生在炎熱夏天的正午,我剛從學校回來車的半路,車鏈卻第十八次莫名奇妙的掉了。烈陽高照,車道四顧清冷。於是,我隻得慢慢的推著那輛老爺車,緩緩前行。

正當我低頭詛咒著萬惡的厄爾尼諾效應時,一個清脆的鈴聲自身後響起。

“小晴,車又壞了。嗬嗬,早讓你換一輛你卻不幹。”

聲音裏帶著股傻子都能聽出的興災樂禍的味道。回首,那聲音的主人卻唰得從我眼前飛速而過。烏黑的長發打我鼻前掠過,空氣裏殘留著女孩不知明的洗發水味。

“喂,等等啊!”我連忙喊住她。

她這才在遠處停下,回頭露出狡黠的笑容:“什麼事啊?”

傻子都明白有什麼事,我心中微微氣憤,可是有求於人又不得不彎下高貴的腰來:“大海,你能不能拖我一程。”

大海是個漂亮的女孩,為人卻極其小氣。有次好容易才向她借了一塊錢應急坐公交,後來一段時間因為沒零錢被這個葛朗台催了整整一星期。

“這個啊,好吧。”

聽到她的回答,我立刻痛恨自己從前為什麼這麼小看人家。可是還沒等我那個“謝謝“出口,她又道:“但是你以後不能再叫我大海。”

大海原名於溪,我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時便有這般聯想,於--魚--水--海。鑒於我在班裏取綽號的地位,她的外號便迅速走紅。

“好啊。”我連連點頭應是,在這毒太陽下,我可不想再與她爭辯而浪費時間。反正不叫大海便叫小魚、小蝦之類的,不吃虧。

大海見我答應得那麼爽快,臉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然後再三猶豫,結果好似無奈般點頭,沒有猜到我的壞心思。

“不過怎麼拖啊?”

“你笨啊。我搭著你的肩,你騎著不就行了。”

“你一男孩好意思叫女孩做苦力嗎?”

我摸摸撓撓頭,無奈道:“好吧,我騎你的車,你搭我肩吧。”

想像著我將做苦力的模樣,大海露出了壞笑,但是她的笑容並不有持續多久。因為她那脆弱的胳膊支撐不了多久便敗下陣來,於是她就耍賴了。

“不行,還是我騎,你來搭肩。”

我點頭同意,可那女人騎著沒多久又卻又發牢騷了。

“你就不能離我遠點嗎?”

“大姐,我可不是類人猿,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我心裏也在抱怨,怎麼剛才自己離著那麼近不說呢?

在幾句互罵的對白後,我們終於做出了一致的決定。

下車,步行。

而後,大海露出一臉的懊悔:“怎麼算都是我虧了,不行,你還要賠我。”

我想想也覺得不好意思,大海這人雖然小氣,可是說話算數也是她的一個優點。叫這個步行還要打傘,騎車都要罩件薄襯衣的女孩賠自己一起曬太陽,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那等會兒你先到我家休息休息,吃點西瓜什麼的好了。”

說到西瓜,大海的眼睛馬上放出星光,當然,她自以為掩示的很好。確還是逃不過我的火眼金睛。

西瓜嗎?我眯眼仰天,陽光在手指縫裏發出刺眼的光暈。

那年,我十六,大海也十六。

……

八歲時,用燒過的火柴梗堵人家的鎖孔。十歲時,幫隔壁爺爺發煤爐,當他回來時卻發現差點我差點拆了他家門來當柴玩火。十三歲時,學校裏總是會在廣播裏發通告,說要找到那個常破壞花花草草的那個壞小子。

總得來說,十五歲之前我大錯不犯,小錯卻一籮筐。或者是長大了,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過了那個可以肆意妄為的年紀。開始習慣老老實實的被老師訓斥,再不會事後拔人家自行車氣塞了……

有次,我對大海說,你相信一頭豬會在天上飛嗎?她當時沒有猶豫的搖搖頭,說那怎麼可能。我接著又問,那你相信我會戀愛嗎?

她這回猶豫了,最後還是點點頭說,我寧願相信豬可以在天上飛。

好吧,打從今天起你就可以時常可以看到一頭豬在你頭上飛。那是暑假的某天,她來我家玩,我請她吃西瓜時說的。

大海吞了口口水,結巴道:“你,你不要說愛上我了?”

我一下將瓜瓤咽氣管裏頭,使命地錘了幾下胸口大咳後才苦笑著對她說:“那頭飛天豬肯定可以飛到宇宙去了。”

“那個女孩漂亮嗎?”

“長發飄逸,楚楚動人。”

這時她氣極了,便道:“難道我不是長發嗎?”

“後一條沒上資格。”我坐石階上低頭吐著西瓜籽緩緩道。

大海徹底沒脾氣了,從屋簷下的陰涼處走出攤了塊紙巾在下與我並排著坐:“誰啊,我認識嗎?”

“你要是不認識我也不會跟你說了。”我的臉微紅,左右看了看才小聲對大海說,“上次你逼我陪我回去時,你家不是剛好有客人嗎?”

大海支頭回憶了下,然後又結巴了:“你,你不要對我說你看上小姑了吧?”

“去,去。她是你小姑可不是我小姑,年紀不是和我們一樣嗎?聽說她這個暑假就住你那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優雅的一甩手,西瓜皮劃出道完美的拋物線落入對麵碧綠的河水中,接著抹了抹嘴對大海笑道:“大姐,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什麼事都可以問出來的嗎?譬如就像現在我問你一樣。”

大海掏出紙巾遞給我,皺眉道:“隻要你把這種好問一半用在學習上,跟我也就一點兒差距。”

我訕笑著接過,還沒來及擦就問:“你小……不,那個什麼杉來著喜歡什麼,如果我這會兒表白會有幾層機會。”

“拜托~~你隻見過她一回,現在說十個女孩裏有九個半要被嚇走。”大海似乎在回避。

我哼了聲,接著奸笑道:“誰說是隻有一次,這幾天她不在你家門口的大樹下乘涼看書嗎?”

大海一下站起身來,目光冰冷的看著我:“你就是為了這個經常在我家旁蹲點?”

“原來你早發現了,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你是豬!”大海咬著下唇,手上還未吃完的西瓜嘩得被扔進了水裏,然後扭頭就走。

我傻愣愣的坐著,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弄堂,心想這豬怎麼招了你啊?

沒有大海的幫助,想著能成事那還真的有些懸。首先進她家的大門就是個問題。

想著想著,我順手摸了摸下巴,然後才發現手裏還攥著大海的那張紙巾。略一思索,猛得一拍大腿,好啊,我怎麼就沒發現這個主意呢?

於是我立馬跑到陳誠家,當時這小子正窩在窩裏睡他的大頭覺,我快把他家的門給扇破時才起來,老大不爽的把門打開。

“輕些,我家的門都因為你修了三次了。”

“那是因為它的歲數比你還大一輪。”

他隻打開一道縫,我就迫不及待的鑽了進去,沒法啊,外麵的溫度連柏油馬路都能給化了。

“你是來掃蕩的?”他看著我像進了自己家一樣,不客氣的打開冰箱抄起一聽可樂便猛灌下去,語氣又寒了幾分。

我一下躺在搖椅上,搖搖晃晃別提有多好玩了。我一直想讓家裏也擺這家夥,可是老媽偏說這東西貴又沒擺放的空間,任我怎麼求都不幹。

陳誠見我這一幅很舒服的表情,十分不爽道:“你來這幹嗎?好好的午覺都被你攪和了。”

我邊拿可樂貼臉,邊笑著說:“我見到你的夢中情人了。”

他大概被我這話給說懵了,奇怪的問什麼夢中情人。他這麼問我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心便放了下來。陳誠好得混了兩個“誠”音,為人卻極為厚臉皮。當然,他認為這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從小和我在一起,指不定混個縣、市之類的三好學生。他的成績在班裏隻排在大海之下,我向來認為,如果他能少花點時間在追女孩上早就可以跳級了。這點大海也認同我和他都屬於難兄難弟類,隻不過我在玩樂的心思上花得比陳誠更多而已。

我隻是把那個女生的模樣按原有程度再誇張百分之二十,陳誠這家夥就迫不及待的拉我出門去看美女了。可是當我帶他到大海家門口,他就蔫菜了。苦著臉對我說:“我真服了你,大熱天整人還把自己給搭進來了。”

對他來說,大海便是他的致使克星,在遇到她之前班裏什麼榮耀都是自己的。可是在遇到大海後,每每考試、競賽都比她低了頭。你可以想像一直在我麵前吹噓自己是什麼天才少年的他,在見到大海後會有什麼表情。

“你在想什麼?一世人,兩兄弟,我可能害你嗎?”我拍拍胸口,指天劃地一番才讓陳誠相信這破屋裏還藏了個嬌。可是當我讓他去敲門時,他又不幹了。好得那是大海的地盤,他與大海屬於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但無奈,兩人中還夾了一個我在。

“屁話,你不去難道我去。她媽平時可都在家,你也知道上次家長會的事。竟然被豎了個進步典型(從倒數進了二十名,當時班上有五十來人……),我要去了怕還進不了她家的門。不過以你玉樹臨風全班第二的成績還有可能出錯嗎?”

陳誠這騷包在我的一番話後竟然低頭一陣傻笑,然後拍拍我的肩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有兄弟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一勺湯喝。”然後大步跨向大海家門。

我連忙一把拉住他,壓低聲喝斥道:“你傻啊,就這麼空手去,誰都會猜你來做什麼。”在他發愣間,我從懷裏掏出幾分試卷,分了他大半。陳誠恍然大悟的接過,然後一個勁的誇我想得周到。現在這小子正處於 發夢期,什麼邏輯思維都沒了。不但要帶我進去,幫著我做暑假作業,還要一個勁的感謝我。整一個被賣了還幫著人數錢的貨色。

大海他媽並沒想像中的那麼嚴肅,看到我們來之後先是驚訝一番,接著馬上招了大海下來。

“你,你怎麼來了?”這是大海今天第三次結巴了。

在大海他她的注視下,我憨厚的笑了笑,晃了晃完全空白的試卷:“於溪同學,我和陳誠同學是來請教你問題的。”

大海上下打量著我,那表情也就差不多見到侏羅紀恐龍吧。

第二章

很小時有人便說我很聰明,遠近街坊沒有人叫我的名字,隻是以小禍害來替代。常常幾個大嬸晚上乘涼坐一塊,接著扯淡,說這個小禍害最近怎麼把某某家狗的毛給剃了,剃頭店的師傅找了好久也沒找到理發剪,結果用個舊的,害得人理發都得咬著牙。

隻是他們並不知道,偷理發剪的是陳誠。起因不過是我看著長毛狗的毛太長了,怕它熱壞了。我和陳誠都是好孩子,怎麼忍心主人家那麼虐待小動物呢?於是我出主意,陳誠實施。最後我捧著渾身發哆的狗兒向主人家邀功。結果對方看我是小孩,也不好計較。反倒回家後卻被老媽狠狠教訓了通。我說還有陳誠的份,他們就是不相信。還誇人家替我還了理發剪。

我和陳誠從小搗蛋,可是壞名我背,好名他賺。於是,現在我拿他當擋箭牌也是理所當然,心安理得。

但是,機關算盡的我卻忽略了一件事……

“圖書館!?”我和陳誠一直沒見到那個美麗動人的女孩,一直到進了大海房間她媽不在旁時才問。我決沒想到今天她竟然轉移了陣地。

於是我立刻站起來,嚴肅的對大海和陳誠說:“我忘了關家裏的煤氣了,先走一步。”

轉身還未走兩步,雙肩就被兩隻手搭住。於是我回過頭露出苦笑:“大哥大姐,放我一馬,行不?”

“既然已經來了,那為什麼不多坐會兒。”大海如是說。

“在家一個人也悶得慌,做下作業打發打發時間吧。”陳誠如是說。

我如是說:“這個遊戲不是我玩得起的,你們一對金童玉女,天縱之才,珠聯璧合,一點兒作業不過小case。又何苦來由拉我一起呢?”

結果在他們的淫威下,我敗了。

陳誠說,如果今天不做作業,以後考試時就別想著他的答案。大海說,如果你不怕回學校後有人舉報你在這次期末考試時作弊,那就走吧。

這兩個簡直就在唱雙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默契了。結果,自己挖得坑還是得有自己來填。

中途大海她媽送西瓜過來,看著我們認真的模樣便誇了兩句。陳誠臉皮比較厚,滿口阿姨的拍馬屁。最後大海她媽說什麼也要留我們吃晚飯,還沒等我推辭,陳誠那狗日的就應了下來。

我發現帶他過來當擋箭牌實在是一種失誤。陳誠就像一塊牛皮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光想著怎麼陷害他,卻沒有想過萬一那什麼杉真的被她追上了,那可怎麼辦?怎麼說,那小子也是屬於小白臉的隊列。這時真的想給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大海她媽那麼好說話,我又何必繞這些圈圈呢?

大海她媽走後,我再也無法忍受習題的折磨,便轉移著話題對陳誠說:“你怎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了人家。”

陳誠一臉無辜道:“怎麼了?隻是吃個飯而已啊。”

“你說你到這來是幹什麼的?”我旁若無人的問他。

陳誠也直接無視了大海的存在:“追女孩啊。可是我如果不留下來,連她的麵也見不著,那又怎麼追?”

我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笨啊,吃飯時有別人在,你們之間又能說什麼?當然要趁著沒人再說啊。”

“這叫培養感情你懂不。難道你會一見麵就跟人家說,喂,你能做我女朋友嗎?”陳誠對於我說的話嗤之以鼻,啃了口西瓜搖搖手指,“整人我不在行,追女孩你不在行。”

屁話,這點常識我會沒有嗎?我現在是在想辦法怎麼把你掃回家!

在我們對話時,大海露出比較迷茫的眼神。大概在想為什麼我還多拉了個人給自己添麻煩吧。其實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大概是被熱糊塗了吧,竟然想出了這麼個餿主意。不過看見大海微怒,好像被人耍了一樣的表情。我皺了下眉頭,接著一計上心。

“大海,你看怎麼辦?”

大海到現在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於是嚴肅的對我說:“如果你和他來隻是為了看小姑,那最好在我生氣前離開。”

“等等,你是說那女生是你小姑?”陳誠像被針紮了一樣跳了起來,轉而看向我,“那她究竟多大了?”

“也沒多大,不過二十六而已。”我故意多說了十歲,陳誠的反應可想而之。

他揪住了我的衣領,嘴角拉出老長的弧度還不停的抽搐:“童-晴--”

“冷靜,現在還在人家家裏,有事回去說。”我用盡可能冷靜的語氣道。

他看了眼大海,還好這丫頭雖然不理解我為什麼要說謊,不過想來本著能趕走一是一個的思想,聰明的沒有解釋。

陳誠盯了大海一會兒,突然放手。接著竟然壓低著聲大笑起來,那怪笑都讓我擔心是不是刺激到了他什麼,會不會發瘋啊。

“我說平日裏你怎麼經常提起大海的事,原來是喜歡人家又不好意思出口。嘿嘿,一世人,兩兄弟。你明說不就成了,何必繞那麼大的圈子呢?”陳誠用異常曖昧的眼光在我和大海身上打量。

我抄起離手邊最近的一個布娃娃剛想砸過去,不想,一個枕頭已經落在那家夥臉上了。扭頭隻見大海漲紅著臉啐了口:“我跟他沒關係。”

“咦,我這是在說小晴,你激動什麼?莫非……”陳誠大概因為心情不爽,又把打擊麵給擴大了,後果很嚴重。

當大海摸起陶瓷豬寶寶儲蓄罐時,我手急眼快,橫過身擋在她麵前並扼住她拿著凶器的手,也沒轉頭的對陳誠急道:“你小子愣什麼,還不走。”

陳誠見事情不妙,隻說了聲兄弟你擋住,我先轍了,便馬上竄了出去。也不知道等會兒怎麼向大海她媽解釋。

見到陳誠離開,大海的情緒稍緩。在我不停的勸解中才將“凶器”放下。

“我說你至於嗎?人家不過是開了個玩笑,用不著那麼激動吧?”我收拾起布娃娃和枕頭,對那丫頭報怨道。

大海狠狠地坐到她那單人床上。不錯,席夢思的,她坐下時還上下晃動。

“什麼玩笑能開,什麼玩笑不能開,難道他不知道嗎?”

把收拾好的東西扔到她床上後,我坐在椅子上不解道:“有什麼問題嗎?”

“難道你不生氣?”

“我為什麼生氣?”

我在耍他,他也報複著來耍我。大家耍來耍去都快十年了,彼此都心知肚明哪裏還用得著生氣。

這時大海顯得扭捏,說話也是吞吞吐吐:“他說你,你,你對我……”

“你不會是發春了,真的信了他的話?”這丫頭平時也算挺聰明的,那麼明顯的陷井愣是沒看出來?

於是我伸出一個手指:“在學校裏你跟每天跟誰的話最多。”

大海又是一陣扭捏,才紅著臉說:“你。”

伸出了第二根手指:“你有聽說我們之間的閑話嗎?”

大海猶豫了下,小聲道:“沒有。”

“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我翹起二郞腿問。

這丫頭連連甩頭,於是我開始高興了。平日裏都隻有她教我的份,什麼時候輪到我用這種口吻了。又慢慢伸出第三根手指,告訴她原因。

“因為我們太熟了。”

第三章

陽光從天窗斜斜的射入散發著腐木味的老房子裏,塵埃在黃金色的流水中輕遊漫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