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在洛府,洛琛亦被這象征著陛下駕崩的鍾聲驚起,他走出門外,卻碰上前來找自己的弟弟洛賓,顯然他也是被這鍾聲所驚起,前來尋到自己。
果然,洛賓一走到自己身邊,低聲問道:“陛下怎的會突然駕崩?”
洛琛沒有答話,隻是苦笑一聲,道:“九鼎宮之內耒竹候隻手遮天,誰又能夠知道呢?”他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轉而說道:“如今九鼎城中形勢風雲變幻,你今夜便走罷。”
“為何需要如此匆忙?”洛賓吃了一驚,他有些不解,連聲問道。
洛琛微微沉吟,便道:“陛下今夜駕崩,為兄總是有些不安,此事太不尋常了。”
“那巍兒與秀兒呢?也一並隨我走罷。”洛賓雖然並不清楚此時九鼎城中情形,亦不知道兄長所說的不尋常在何處,但他一直對自己兄長言聽計從,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於糾結。
洛琛微一扯遠,剛想開口說話之時,正在此時,突然外麵走來一個老仆,恭聲道:“老爺,有客人求見。”
洛琛與洛賓兩人愕然,此時為何有人深夜找到自己府上,洛琛心中一緊,連忙問道:“是何人到訪?”
那老仆答道:“他自稱乃是南巢候府之人,說有緊急要事與老爺相商。”
“黎讓的人。”洛琛喃喃念到:“去喚他前去大廳等候,我即刻便到。”那老仆應了一聲,退了下去。洛琛接著對洛賓道:“去將巍兒與秀兒都喚起來罷,讓他們速速收拾貼身之物。”
此時洛賓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之處,否則此時南巢候黎讓斷斷不會深夜派人前來,他也不多說,應了一聲,轉身向後院走去。洛琛深吸一口氣,接著向大廳走去。
洛琛來到大廳,見大廳之中已經高坐一人,在他身後還有兩人昂首站立。來人見洛琛步入大廳中,站起身來恭聲行了一禮道:“在下胡驤,見過洛少尹。”他其實便是之前出現於黎讓府中的淳於驤,卻不知為何來到此處。
洛琛眯著眼睛,他並不認識眼前之人,那胡驤又道:“少尹公不認識在下也正常,在下久居巢州,近日方才來到九鼎,如今在南巢候府中獻一些綿薄之力而已。”其實這胡驤正是當日前去黎讓府上的沙州別駕淳於驤,卻不知為何隱去了自己姓名,而在此時深夜代表黎讓前來洛琛府上,淳於驤也不等洛琛說話,接著說道:“陛下已經駕崩,耒竹候將要捉拿少尹公,請少尹公速速離府,與我回避一二。”
洛琛愕然,他頓了頓開口道:“先生既然已知我在京兆府中任少尹一職,應知京兆府尹乃是耒竹候之長子,先生且說,我為何要相信於先生?”
淳於驤聽出洛琛言外之意,自己冒然來訪,的確很難得到他的信任,便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封布帛,遞到洛琛手中,道:“此乃南巢候親筆而書,先生看過之後自會明白。”
洛琛半信半疑接了過來,打開布帛,隻見上麵寫道:“洛少尹親啟,越王殿下莽撞,不幸中計落入薑氏之手。今薑氏已識破公之身份,惱羞成怒,欲構建罪名陷害於公,還望公速速攜家人與來人離府,其餘之事明日與公再行商議。”落款是南巢候侍中黎讓。
淳於驤在一旁暗中觀察洛琛神情,見他略有意動便道:“越王今日進宮,結果一去不回,陛下駕崩之後,耒竹候突然令其子薑述遠率兵前來捉拿少尹公,幸虧黎侍中在禁軍之中有內應,得知此事之後即刻派在下通知少尹公。”見洛琛沒有答話,又道:“我來之時,右衛將軍薑述遠已經親率禁已出九鼎宮,還望少尹公速速決斷。”
誰知洛琛卻搖了搖頭,道:“我便不走了。如今陛下駕崩,九鼎城幾乎已經是他耒竹候一人說了算,既然耒竹候目的是我,我又如何能躲得過呢,希望他拿下我之後,能夠放過我的弟弟和孩子。”
淳於驤有些驚訝,連忙道:“南巢候在九鼎城雖不如黎氏那般手眼通天,但若是想要藏住數人,亦非什麼難事,少尹公勿需擔心。”
洛琛卻深深看了他一眼,忽而笑道:“南巢候的心意,洛某心領了,隻是越王如今深陷九鼎宮中,若是要洛某苟且,洛某實在於心難安。”其實洛琛有一點沒有說明,當日得知姒老太傅亡故之後,他在越王殿下找到自己,讓自己出麵以武庫被竊一案對抗薑氏之時便已經做好了求仁的準備,當時即便扳倒薑氏,隻怕也難逃薑氏龐大勢力的迫害,所以才讓自己弟弟和子女離開九鼎城,隻是兒子洛巍與薑述遠過往甚密,這些時日便是讓他頗為費神。因為一旦因此讓薑述遠有所察覺,便得不償失了。
“但是少尹公乃國之肱骨,若是就這般便落入薑氏之手而為奸人所害,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淳於驤不死心,接著問道。
洛琛卻搖了搖頭,雖然緩慢但卻堅定說道:“先生不必多言,我意已決。”淳於驤歎了口氣,見他執意如此,倒沒有繼續堅持下去,他的確是黎讓與武篤然所派來,也的確是要接走洛琛等人,但卻並未為了洛琛著想,隻是黎讓與武篤然另有想法罷了。如今洛琛語氣堅決,他若繼續堅持,反而擔心自己會露出破綻,於是便止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