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漁郎走在前麵,那黑皮在後頭一直跟著,隻是那黑皮的心思卻全然不在漁郎的身上。
前麵又響槍了,黑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下意識的緊了緊背後的長槍。竿魚稱霸蓮花縣十餘年,魚府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以往天大的事情隻要竿魚出麵,在蓮花縣內就沒有擺不平的。可今天,槍口頂到腦門上,竿魚卻連個影子都不見,難不成真要出事?
見前麵漁郎走得極慢,那黑皮也有些不耐煩了:“我說,神醫您快點行不?我這還急著有事呢,萬一管家那邊要是追問的話……”
“管家?您怎麼來了?”漁郎突然一回頭。
黑皮嚇了一跳,管家追到這裏幹什麼?黑皮回頭一看,卻發現身後空空如也,而漁郎的手已經握在了黑皮的脖子上。一手捂住黑皮的嘴,一手抓著黑皮的脖子,用力的一措,那黑皮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漁郎托住黑皮的屍體,一邊警惕的看著四周,一邊慢慢的退到一處假山後麵。不一刻,漁郎已經換上黑皮的衣服,背著黑皮的長槍慢慢從假山後走了出來。
等漁郎尋清了方向再趕到竿魚住處之時,迎麵管家帶著十餘黑皮正急匆匆的走過來,漁郎立刻退到路邊。管家目不斜視,與漁郎擦肩而過,漁郎轉了轉眼睛,改變了方向跟在了黑皮的後麵。夜色已黑,黑衣都穿的是黑色的衣服,管家走在最前麵,根本不會發現身後多了一人,就連其他的黑皮也全然沒有在意。
不過管家行走的方向很奇怪,前院已經響槍了,似乎管家並沒打算去阻止官兵入府,而是加快腳步往後院過來。突然前麵傳來一聲巨響,這肯定不是槍聲,不是手雷就是炸藥包。管家皺了一下眉頭,而他身後的黑皮們卻是嚇了一跳,有人顫聲說道:“管家,是不是大門被炸開了?前麵的兄弟頂不頂得住啊?”
“怕了?”管家陰陰的說道,“怕了現在就滾,一輩子別回蓮花縣來。”
“沒……沒怕……”那黑皮嘴上說著不怕,但兩條腿可有點畫圈了。終究小命是自己的,脖子上這東西還留著吃飯呢,可不想今天晚上扔在魚府裏。
“少爺早有安排,你們隻管聽我的就行。”管家這話說得雖然硬氣,但此時此刻卻是一丁點說服力都沒有。隻是平常這管家威嚴,現在無人敢反駁他罷了。
管家也知道形勢逼人,在這裏廢話也沒什麼用,隻能繼續加快腳步往後院過來,幾乎是所有人一路小跑,很快來到了後麵的一座小跨院。
門前兩個站崗的黑皮一看管家來了,不敢多問立刻將跨院的門打。不想管家並不進去,隻是喝道:“去把前兩天抓的那個縣長家的花匠給我帶出來,快!”
站崗的黑皮不敢待慢,沒多大功夫,已經從地牢內將人提了出來。漁郎站在隊伍的最後麵,伸長了脖子往前看。卻見被提上來那人,早已癱軟無力,是被黑皮架上來的。身上的衣服也盡是道道鞭痕,肯定是被動過刑的,此時連“哼哼”的聲音都沒有。讓漁郎感到無奈的是,那人的腦袋被一條黑布袋蒙著,根本看不到臉。
竿魚曾經鄧團長麵前誇口過保安團的水牢,雖然漁郎不知道裏麵什麼樣,但被架上來的丁大頭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酸腐的味道,讓人聞了陣陣作嘔。
管家也退後了半步用手捂著鼻子:“還活著嗎?”
“下午用了刑,魚爺吩咐過不許弄死,兄弟們還給他留著口氣。”刑房的黑皮點頭哈腰的對管家說道,“不過,這小子夠硬氣,鞭子打斷了兩根,他硬是什麼都沒說。管家,要不咱再用點大刑吧,我看光打是沒什麼用,咱給他來個‘水蛇出洞’。進了咱們水牢的,還沒人敢在這招下麵不開口的。”
“廢話!用了水蛇出洞,人還活得了嗎?”管家瞪了刑房的黑皮一眼。再一看丁大頭如軟泥一般,想讓他走路是全不可能了,管家一揮手,“找個麻袋把他裝起來。”又隨意的一指身後的兩個黑皮,“你們兩個,背上他。”
兩個黑皮臉色一苦,這人都什麼味了,說不定啥時候就死了,沾了這味還不得晦氣半年啊?可管家的話又不敢不聽。到是緊跟在管家身後的黑皮是個小頭目,立刻也拿手往後一指,“你,過來背人。”
估計這家夥這麼幹不是一回兩回了,一看他伸手往後指,所有的黑皮立刻象操練了千百遍一樣左右閃開。結果唯有不知個中內情的漁郎被指了個正著,嚇了漁郎一跳,還以為是被人認出來了呢。
一看漁郎呆頭呆腦的站在那裏,邊上的黑皮暗中偷笑,那黑皮頭目卻不耐煩了:“快點,說你呢!”眼看前麵刑房的黑皮已經找了個麻袋將丁大頭套好,他們這邊再不動,管家怕是要發脾氣了。
漁郎低著頭過去,攔腰將丁大頭扛了起來,故意的扛在了左肩上,讓丁大頭的身體攔住了管家的視線,讓管家看不到自己的臉。管家現在也沒心思去管到底是誰背上了丁大頭,隻是急急說道:“小心點,人犯出了事,要你小子的狗命。所有人,跟我走!記住,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起亂開槍!”
漁郎扛著丁大頭,雖然隔著一層麻袋,但還是能感覺到丁大頭的呼吸存在,至少人還沒死,漁郎暗暗鬆了口氣。這一注是賭對了,果然這個管家與官兵是勾結一氣的,趁著竿魚服藥後無法起身,他與官兵裏應外合來劫丁大頭。
然而讓漁郎不解的是,前麵的官兵明顯已經攻破了大門,轉眼就要殺入魚府了,管家這邊拿了丁大頭卻反而往後門而去,似乎根本沒打算去前院直接將丁大頭交給官兵。
管家不說話,身後也沒人敢問,隻能跟著管家轉彎抹角的來到後門處。漁郎拿眼睛四下掃望著,生怕這時候樹娃按計劃已經來到了後門,那不是被管家給撞個正著?
還好,後門處並無旁人,樹娃沒有暴露。可漁郎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緊張起來,前門被攻破,正是魚府大亂的時候,這時候樹娃不來後門,又去了哪裏?
把箱子交給樹娃,也是萬不得已的選擇。漁郎來打探丁大頭的下落,而山猴子早已去外頭埋伏,誰都不能帶著箱子。隻以為樹娃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可現在樹娃又不見了影子。
沒等漁郎多想,管家已經打開了後門帶著眾人走出了魚府,漁郎背著丁大頭,被管家時時盯著,又做不得什麼別的事,隻能跟著管家走了出來。
暗中漁郎想要與丁大頭說句話,可肩上的丁大頭氣息微弱,聲音小了怕他聽不著,聲音大了又怕飛到管家的耳朵裏。現在看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山猴子說過,出了魚府往城外兵營的方向走,必須要過蓮花縣城中心往西的牌樓。那是一個打埋伏的好地方,山猴子就準備在那裏動手。
雖說不知道官兵會來多少人接應,但山猴子向來藝高膽大,而且現在漁郎也隻能相信山猴子。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無論如何總要試一試,丁大頭是他們目前完成任務的唯一途徑了。
漁郎對蓮花縣不是很熟,按山猴子的說法,隻要走過兩個路口,就距離牌樓不遠了。一邊扶著丁大頭扛在肩上,一邊緊了緊身後的長槍,漁郎做好戰鬥準備。
一邊走,漁郎一邊拍了拍肩上的丁大頭,可丁大頭還是全無反應。
眼看過了一個路口,漁郎還在心裏盤算著距離牌樓的路程,前麵的管家突然停下了腳步,漁郎差點撞到管家的身上。再抬頭看時,第一個路口處竟站著幾個人。
“哈哈哈,管家果然守信用,真把丁大頭給我帶來了!”有人長笑一聲,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走了過來,後麵幾個官兵緊緊跟隨。
漁郎一愣,聽聲音就知道這不是那個鄧團長嗎?他居然在這裏?那前麵帶著官兵攻打魚府的人又是誰?
管家並不意外,隻是一張臉孔陰沉似水:“鄧團長,下在一向說話算話,按時把人帶了過來。你還讓人攻打魚府是什麼意思?我和你說過,大戰在際,魚府不能亂,蓮花縣更不能亂。竿魚要是出了什麼事,你的部隊吃什麼?喝什麼?沒有後勤保障,你拿什麼和共匪打仗?鄧團長也是帶兵的人,這點道理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