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夜色,在敵人的一陣手忙腳亂裏,我和獵人朝著敵人探照燈照不到的位置就是撒腿狂奔,期間還零零碎碎的聽到幾聲槍響,零零碎碎,獵人一路命令我不準回頭看,實際上我也沒想回頭看,在這種節骨眼上,又有誰會回頭去看那已經根本沒有價值的地方呢?就在我奔跑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麼東西,隻感覺腳下一滑,就一頭栽倒在灌木叢裏,摔得我一臉的泥。我掙紮著吐掉嘴裏的泥土還有草的時候,敵人的探照燈就猛然照了過來。我心中真的是直發涼啊,跑吧,瞬間就會被打成篩子,不跑吧,敵人的探照燈就在我頭頂上晃著,隻要我稍微一動,那7.92mm的重機槍就會招呼過來,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如果我隻是在戰場上摔了那麼一跤也就算了,更可惡的是,我聽到了一個德國士兵怒吼著:“我打到他了!我打到他了!他在我們後方探照燈照到的那個草叢裏!兄弟們,幹死這些狗娘養的!”如果你沒有上過戰場,我想你絕對不會明白我此刻的那種心情,那可真是欲哭無淚,欲語還休啊。
噠噠噠..........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我的媽呀!那挺MG42開始朝著我跌倒的方向上掃射,那一分鍾可以傾瀉1500發子彈的恐怖射速,那口徑比AK47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的MG42機槍響了,在那猶如驚雷一般的轟鳴聲中,在那槍口一明一暗噴出的火舌中,敵人的子彈就好像是不要錢似的拚命地朝我狠砸,那些子彈在空中劃過空氣的可怕聲響就在我的耳朵邊上不停地回蕩著,我拚命把自己的身體壓低,拚命地把自己的臉往土裏塞,此刻的我,狼狽得就像是一隻沙雞一樣,我能感覺到我周圍的地麵在子彈鑽進泥土裏所濺起來的你浪和衝擊波,足足過了五分鍾,直到那盞探照燈從我的頭頂挪走,我才稍稍抬起自己的腦袋,我手邊的泥土裏已經被我深深地抓下去好幾寸深,而我也終於在過於緊張的空氣中,不爭氣地尿了褲子。
在戰場上,麵對一挺機槍的掃射,我這樣的新兵蛋子不尿褲子才是活見鬼了。我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謝天謝地裏麵還有一些子彈,我悄悄地得一點點從地上挖出處一些敵人的子彈頭,大約在四十個左右,把它們裝進了背包,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這些東西會派上用場吧。我在灌木叢裏檢查了一下武器,在確定周圍沒有敵人的情況,在我準備起身的時候,那挺該死的重機槍又開始轟鳴了。那盞探照燈也朝著機槍轟鳴的方向上扭了過來。我又把自己趴在地上,這次我可是說什麼也不抬頭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抬頭了。但是我心裏卻在盤算著如何才能從這裏走出去的辦法,敵人的探照燈就在我的頭頂晃著,隻要我動作大一點,都有可能在瞬間變成一句再無生氣的屍體時,一股涼意湧上了我的心頭。
我現在17歲就已經走向了一場注定是血雨腥風的戰場,我開始後悔我當初為什麼非要和家人對著幹,當初為什麼非要那麼意氣用事地來到軍隊?如果我死了,讓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怎麼麵對在戰場上同時失去兩個孩子的噩耗呢?如果我沒有走向戰場,或許現在的我應該正在我的家裏和我的家人美美的一起共進晚餐吧。我不得不承認,我第一次在戰場上膽怯了,因為我確確實實被嚇壞了。可是我還能怎麼辦?是投降嗎?在蘇聯,投降是可恥的,即使是我現在保住了我自己的命,可又有誰知道我回去以後會不會被軍法處抓取槍決呢?如果不投降,我在這裏隻能接受重機槍掃射的話,搞不好一顆子彈打進我的胸膛裏,我就要宣布與這個世界訣別的話,那我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過往的種種開始在我腦子裏一幕接一幕的浮現著,也許此刻能救我出來的,也隻有上帝了吧?
獵人在此刻已經不知道跑到了哪裏,他會回來就我嗎?我們這群剛當兵沒有幾天就被拉倒戰場上來的兄弟們回來就我嗎?各種雜七雜八的想法已經在我腦子裏熬成了漿糊,不停地翻攪著我的大腦,就在我認為我已經必死無疑,馬上就要被送去見列寧的時候,一聲槍響從一個我根本不注意的地方響起。一枚精致的子彈從我的連旁邊劃了過去,重機槍的轟鳴聲居然在這一刻戛然而止。啪!第二聲槍響有從我沒有注意的另一個地方響起,敵人的探照燈在這一刻也黑了。我想使勁地掙紮起自己的身體,可是我的身體告訴我,我站不起來,因為我已經嚇到腿都已經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