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斯克(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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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春天,暖風徐徐從人們的身旁吹過,輕輕撫摸著在現代社會裏已經和平太久的人們的身體,就像一個母親輕輕撫摸自己孩子一樣的柔和,令人舒適。在這片大地的某一個角落裏,一塊兒墓碑正靜靜地矗立在那裏,它像個孩子一樣,沐浴著那讓人舍不得離開的溫暖的陽光,墓碑上還留有因為陽光直射而留下來的餘溫,墓碑上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我不畏懼死亡,但願世間從此再無戰爭。順著這座墓碑往前望去,是一望無盡的大平原,一條大河將整個平原一分為二,大地上小草已經長出了新芽,就連兩旁那高大蒼翠的樹木也披上了淡淡的綠色,一陣微風刮過樹梢,樹木微微的顫動。在那些樹木高大而偉岸的身軀上,似有若無的長著一些黑色的坑洞,若隱若現的流露出來。

天空蔚藍而美麗,潔白的雲彩正順著柔和的風微笑著一片又一片的從那些大樹的頭頂緩緩的飄過,寧靜的大地在春意的微笑中煥發出了朗朗生機。遠方一座小鎮正慢慢的從夜晚的沉睡中緩緩醒來,沉寂了整整一個晚上的小鎮又變得喧鬧起來,鐵匠正在生火,準備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旅館裏的吧台上,做了一晚上美夢的老板正揉著惺忪的睡眼,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學校裏響起了那早已耳熟能詳的上課鈴聲,農場裏的人們正在七手八腳的準備他們的播種機,他們要在今天往那一望無際的農田裏播下今年的第一批種子。

一位頭發花白已經看著自己的幾個孫子都已經長大的老人,戴著自己心愛的老花鏡正靜靜地坐在自己院子裏的搖椅上看著一本書。突然從書的夾層裏掉落了一張已經放得有些發黃的老式黑白照片,老人隻是靜靜地凝望著這張已經不知道被自己珍藏了多少年的照片,默默地流下了眼淚,誰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麼,他隻是悄悄撿起那張照片,吹了一下塵土,便重新放回了那本書裏。看著這片自己曾經戰鬥和生活過的土地,老人緩緩地從搖椅上站起來,轉身走向了那個靜靜沉睡在那裏的墓碑。

在這個鎮子上生活的老人都知道,那是一位已經上了年紀,在幾十年曾經經曆了那整整六年人類浩劫的老人,在他們眼裏,那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老人。老人那曾經筆直的後背背已經開始在時間的作用下變得微微地彎曲,當年不管奔跑多少公裏也不會感到很累的腿腳也開始變得步履蹣跚,原來那雙曾經握緊坦克炮便能夠單手拉動激發炮栓的手也開始變得顫抖,曾經俊朗的麵龐也已經被皺紋所覆蓋,這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一個為了子孫後輩的幸福生活而奉獻出自己的老人,正在緩慢地像遠方的那塊兒墓碑走去。

鳥兒從老人的頭頂成群飛過,老人並沒有去理會它們,他還是漠然地走向了他要去的地方。老人已經85歲了,雖然拄著拐杖,但還是顯得非常吃力,就在這個時候,從老人的身後傳來一個充滿著稚嫩的女孩的聲音:“老爺爺,您要去哪裏?”

老爺爺扭頭,看到了一個年齡大約在16歲左右的小女孩,她身高160cm左右,一頭金黃色的秀發披在肩膀上,淡淡的眉毛下麵一雙天空一樣藍色的雙眸裏綻放著沉穩和真誠,老爺爺打量著這個女生,抬起自己那不太靈便的左手,指了指那正在遠方的大地上沉睡的墓碑說道:“我要到那裏去看望一個朋友。”這位小姑娘的目光順著老爺爺手指著的方向望了過去,搖了搖頭說:“老爺爺,您不能去那裏,那裏距離咱們的鎮子實在是太遠了,走那麼遠的路實在是對您的身體不好,如果您真想去那兒,我可以讓我的爸爸開車送您過去。”老爺爺愣住了,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看了看站在他麵前的小女孩,又看看了那距離遠得的確有些讓他自己上了年紀的身體吃不消的墓碑,歎了一口氣說道:“哎!果然是老了。要是在以前或許就跑著過去了。”小女孩微微一笑說道:“我爸爸說,那片森林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去了,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到那裏去,那裏已經基本上沒有什麼人了。”

老人聽小女孩說道這裏,才明白現在是2016年了。他慢慢地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了一張放得已經開始泛黃,邊上似乎還有幾個彈孔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有一輛IS—3型坦克,坦克的前邊一共站著5個人,五個人站成了一排,雙手搭在彼此的肩膀上,眼神堅定而銳利,那五個人瀟灑得簡直是令人嫉妒。在那輛坦克上有一個蘇聯坦克都會有的鐮刀錘子和五角星的標誌,雖然已經放了太長太長時間,可依然還能夠依稀的從這輛坦克的側麵看到一些點狀的,密密麻麻像是五角星一樣的東西,那也許應該是摧毀在他們手裏的敵人數量,這兩坦克的編號已經很難看清楚了,但是那雄赳赳,氣昂昂永不低頭的半球型炮塔和那一門深邃,碩大的令人看了都汗毛倒豎的主炮正高高揚起,宛如一個高傲的劍客那樣,亮出了自己的武器,要與敵人決戰到底。名眼人也許一眼就可以認出來,這是一張在上前線之前,一個車組的五個成員站在一起,由一位記者給他們拍的照片,也許這可能是他們生命中最後的一張照片。

老人呆呆地望著這張老照片出神了,小女孩站在老人的邊上,雙手攙扶著這位老人,也呆呆地望著這張照片出神。心裏想:在學校裏,老師經常講在上個世紀裏,人類遭受了兩次浩劫,最大的浩劫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波及60個國家和地區,幾十億人口被卷了進來,雖然我自己對那段故事很不了解,但是從照片上看,這位老爺爺已經很明白,我想讓這位老爺爺給我講講他的故事,可是他會講給我聽嗎?媽媽說:“以前在這個鎮子上生活著十幾位老兵,他們都是當年跟德國法西斯打得如火如荼的人,隻可惜,我連這些人的名字都還沒有認全,他就一個接著一個離世了,現在隻有這個老爺爺了還健在了,而且這位老爺爺終生都沒有兒女,真是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