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的南太平洋。

兩隻船隊在平靜寬闊的海麵上,已經僵持了很久。

一邊是織田漁業的捕鯨船隊,一邊是海洋生物保護組織的夢想號和希望號。夢想號遭受了織田船水高壓水炮的攻擊,甲板上顯得有些淩亂。而織田漁業下麵的兩隻捕鯨船因為與希望號的擠撞而船舷處出現擦痕。

一場既定計劃內的殺戮被中途製止。製止方與被製止方同樣無法平心靜氣。海洋生物保護組織要求捕鯨船隊留下捕鯨工具才可以離去。而捕鯨船隊憤怒於自己的獵物被放走的憤怒中,大和民族的偏執悍勇之氣發作出來,甚至向對方脅之以武力。

於是僵持。

希望號的甲板上,一名秀麗的少女望著靜得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眉目間漸漸籠上了一層憂色。

“大衛,我們需要返航。”她向此次行動的負責人說明。

大衛望著沉靜得深不可測的天際,同意:“linda,也許你是對的。”

織田漁業的船隊驚愕於敵人突然的偃旗息鼓,跟著也發現異樣的天氣:“快,返航!”這次的領隊織田純一聽取了日新丸號船長渡邊三上的報告,急急的發布了返回的命令。

開始起風了。海浪較之於此前的安靜,似乎也開始醞釀著狂暴的情緒。緊隨著夢想號與希望號之後,織田漁業的船隊開始同樣向著順風的東麵行駛,與前麵的敵對者保持著大約一兩海哩的距離。

“鯊群!”日新丸上,有人驚訝的叫了一聲。

沒有人理會。其它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將來臨的風暴上麵。全速行駛,逃離風暴的中心!所有人的心思,都隻想這眼前這攸關生死的一件事。

也許,不是所有人。

忙亂的日新丸上野心者在蠢蠢欲動。這是最好的機會!

“小少爺!小少爺掉進海裏了!”淒厲的呼聲在日新丸的右舷艙處響起。一名中年男子麵無人色的在船舷上奔走呼號。

領隊織田純一聞聲趕至:“什麼?還不趕快派人去救小少爺!”

“可是……風暴馬上要來臨了。”跟著趕到的船長渡邊三上為難的說明。

織田純一蹙眉。他明白渡邊的潛台詞。如果派人回頭找人,那麼也許整個船隊就會因為來不及躲避風暴而一起葬身大海。

這是秀山大人交到他手裏的船隊。他明白叔叔讓他負責這一季獵鯨的深意。要通過織田家的考驗,他必須得把整個船隊安全無恙的帶回去才可以。

這樣看來,眼前的困境……並不難取舍。

織田純一考慮的過程中,船隊並未停下,仍舊沿著既定的航線全力逃離即將來臨的風暴。約摸過了三分鍾,織田純一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小少爺太淘氣了,為了跟春井你賭氣,非要在風暴來臨前跳進海裏。我們派了幾撥人找他都無功而返……”

“是!”在場的所有人員都異口同聲的答應著,臉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隻要織田大人肯這麼說,那麼,織田家的家族首領織田秀山大人,大概不會追究大家坐視小少爺葬身茫茫大海的行為了。畢竟織田純一是近期秀山大人最寵信的侄子。而小少爺……不過是秀山大人眾多孩子中最不受寵的一個私生子而已。

沒有誰注意到,在日新丸上那個小小的身影掉入水中之後三秒鍾,前方一海哩外的希望號上,一個輕靈的身影躍出甲板,敏捷的入水。

“linda!”大衛的驚呼聲響起時,她已經遊離了希望號約摸三十米遠。大衛隻看到她揮出水麵的一隻纖長手臂,然後再也沒有看到秀美的少女。

“放慢船速,等一等linda。”他隻能無奈的吩咐,然後眼睜睜的看著那一隊明明有自己人落海卻無人下海施救的船隊施施然自他視線裏掠過去。

少年連嗆了幾口水。苦澀的海水。從嘴裏一直苦到了心裏。

是誰重重的推在他的後心,令他猝不及防跌到了海裏?他會遊泳,可是並沒有在這樣大風浪的海水中遊過,兩隻浪頭打過,他已經頭暈目眩,不辯東西。

腦子裏仍保留著一線清明。他絕望的看著他呆了十幾天的日新丸以一種毫不留戀的姿勢,在他視線裏漸漸遠離。

其它船隻緊跟在日新丸之後。沒有一個人,一隻橡皮艇,甚至一隻救生圈留給他!

有人要他死!

在下一個浪頭打過來之前,十一歲的少年清楚了這項事實。

一隻手臂,柔軟的手臂輕輕攬住了少年細瘦的腰肢,將他向水麵用力托起。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動。風浪中他努力睜開眼睛:是天使嗎?抑或,大海最美麗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