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純阿,你今天怎麼這麼晚來?”劉伯邊捆綁算好的早報,一邊朝禹純的位置喊話。
由機車跑下來的禹純,香汗淋漓地衝到一疊疊未算的報紙前麵,蹲下身子,喘氣不已的說:“不好意思,我……”
“昨天又加班了喔!”張姐搶一步替禹純答話。
“嗯。”禹純低頭回答。
劉伯抱著一大疊已經算好的報紙,裝進禹純機車配置的送報袋。“這些我和張姐已經整理好了。”
“謝謝阿伯和張姐。”禹純感激的說道。
“別說謝謝啦!我們都知道純純你兼了許多工作,何況我們也比較早來,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張姐拿著一條手帕,為禹純擦汗,“純純,來,阿姐替你擦擦汗,看看你滿頭大汗。”
天色灰蒙未亮,街燈才熄滅,路上行人都還賴在被窩溫存之際,派報生早已沸沸騰騰準備著要送到每戶的報紙。為了在每一戶訂報的人家,在一醒來到信箱取報的時候,有報可以閱讀,早起的整算是必須的。否則往往送遲了,就有可能遭到訂戶的指責或白眼,甚至遭到派報中心扣薪水的懲戒。
隻有國中肄業的禹純,其實很重視這份工作,甚至也不能沒有這一份工作。因為雙親事故之後,全家的生計就全都落在她一個人的身上。更何況家裏不隻有她一個人要生活,她還有一位就讀私立高中的妹妹要照顧。但是學曆尚淺的禹純,沒有其他更享受的差可以兼,眼前有派報和便利商店的工作,於她而言,已經滿足了,至少這是她可以輕鬆掌握的工作。
“剩下的算好了。”禹純攏攏額際散下發絲,疲憊的眼神透著的是對這份工作的專注。
她抱起整算好的報紙,準備裝進報袋。沉甸甸的早報,壓在她懷裏,象是過重的巨嬰,顯得兒大母小的突兀感。
“裝好了,我要去派報了,掰掰。”禹純扣上安全帽的帶子,揚啟一抹稚氣未脫的微笑,發動機車,揮手後揚長而去。
“小心一點。”劉伯與張姐有些心疼的異口同聲。
“30,31……”禹純嘴裏一邊喃喃地念著住戶的號碼,一邊以極其熟練的手勢將報紙卷進信箱或塞入門的縫隙。她不像有些派報生一樣,隨隨便便的放了就走。不褻瀆工作,一向是她不變的信念。派好這甲區的早報後,禹純很是滿意的催動引擎,要趕赴下一個位置。
迎著尚未甦醒的晨風,肌膚上是一陣涼爽。她其實很享受這樣緩慢卻有流動感的觸覺,每每在淩晨時分,騎著自己掙錢買來的機車,馳騁在風的囈語中,讓她會對今天又重新抱持希望,麵對昨天也會充滿一絲夢般的懷念。
是的,她是需要如此的振奮,每日一次即可,她一直是很知足的一個人,美好的東西一天一帖也就足夠了。至少可以使自己往好的方向去想,而不對悲情的部分埋怨。
知足如她,嘴中開始輕輕的唱著昨晚在便利店裏,電台撥放的新情歌。總認為記憶力不好,可是對於初聽見的歌曲,往往又可以容易的在心底不斷的流轉,進而唱出口。
就在經過一處窄轉角之際,禹純仍愉快的唱,如昔的準備轉彎。
“哇─”一聲尖銳的驚叫聲,割裂了整座城市,當然驚醒了禹純。
“啊。”禹純瞬間停下機車,連疊的說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一位神情疲憊,穿著海藍T恤白牛仔褲的男人,撿起摔在地上的攝影機,表情扭曲又心疼,正準備開罵,卻被禹純的舉動弄的更生氣。
“慘了,報紙散了一地。”她趕緊彎腰撿著零落一地的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