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九殘紅風中(二十七)(1 / 2)

換一個角度看,這次尋訪之旅,也自有其意義。這尋訪之旅,我並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這也算是一種收獲吧?說到董姐,此前,我和她隻有一麵之緣,在學生時代的舞會上。從這個角度看,她就是不跟著走這麼一趟,我也不會多說什麼。畢竟,隔了好幾年之後,能夠再見她一麵,我已經是心滿意足的了。然而,這次尋訪之旅,她就心甘情願的陪在一側,頗有幾分樂此不疲的意味。從這個角度看,我甚至覺得,這似乎就是上蒼最大的眷顧與垂青了。哦,為什麼會是這樣呢?用董姐自己的話來說,閑著也是閑著,既然沒什麼事情,到外麵走走看看,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原因,理由,還是由頭、借口呢?用“借口”這樣的詞語,確實有點出言不遜的味兒了。然而,從那寺廟返回之後,我分明感受到,在靈魂深處,她多麼希望時光老人的腳步,就此停下來啊!當時,我就主意到,在她家的那兩三個小時的時間裏,她家的那台收錄機,一遍一遍的,翻來複去的播放著那一首對唱歌曲:(女)期望你轉身,與我相廝守,輾轉錯錯了未願放手。緣盡我早知,卻也等候;隻因你,冷暖自願嚐透。(男)對你的愛心,亦已看得透;但我知此刻,美夢不會久。緣分太感傷,盼你多見諒;不相見,免卻日後惆悵。(女)長夜冷冰冰,每次溫暖後,癡癡愛我拒絕任你走。明白你處境,我也得接受,不可說再見亦是朋友。(男)看你心痛苦,沒法去補救;若再不歸家,找不到借口。凝望你眼睛,有更深感受;癡癡意放棄亦沒能夠。(女)寧願我委屈,決意不退後;真的愛,我倆靜候已久。期望再期望,這裏一個夢,不消散永遠墮入迷惘。(合)你我皆痛苦,沒法愛得夠;蜜意低低斟,飲千盅美酒。唯願我留下,愛你千千個晚上,輕撫你百遍亦未曾夠——千言萬語,盡在這一曲《再見亦是朋友》之中了。隻是,相識之初,即已“緣盡”,如今的萍水相逢,再續前緣,又從何說起呢?圍城裏的人,其實並不是什麼自由身啊。因此,有些事情,有些情愫,有些記憶,隻能深深的埋在心底了。午飯之後,默默地掃了這屋子一眼之後,我這樣說道:“董姐,謝謝你的盛情款待,我,我要走了——”董姐淡淡一笑:“一點粗茶淡飯,也說不上什麼‘盛情’啊!”“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這,跟菜肴的貴賤無關——”“好吧,你既然有此心意,也該有點表示吧?”董姐說著,露出一絲詭譎的微笑。“我來去匆匆,也不曾準備好什麼禮物——”“隻要有心意,禮物本身並不重要。”“那,你需要點什麼呢?”我說著,一臉的迷惘。“很簡單的,不過是舉手之勞——”董姐嫣然一笑。“我,我實在想不出——”“你,你真的想不出?”董姐追問道。“真的,真的想不出——”“好吧,我,我告訴你——”董姐說著,將嘴湊到我耳邊,輕輕地說出了兩個字來。是啊,確實很簡單,收錄機就擺在那兒了,錄音磁帶裏,也有那首歌。至於場地,也不成什麼問題:那間客廳,供兩人走上一曲,還是綽綽有餘的。原來,她說的那兩個字,真的是很簡單的:跳舞!是啊,緣起於跳舞,離別之際,再跳一曲,也是上天的一種安排吧?當時所跳的那一曲,也就是岩洞裏的那一曲:愛過就不要說抱歉,畢竟我們走過這一回。從來我就不曾後悔,初見那是美麗的相約。曾經以為我會是你浪漫的愛情故事——曲終人散,如今,我獨自踏上了歸途。是啊,不是所有的萍水相逢,都意味著天長地久。對於這一點,董姐倒也豁達、大度。對此,對於紅塵路上的這位知己,我無以為報,隻能道一聲感謝與珍重了。是啊,該放手的時候,遲早都是要放手的。這樣的一件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吧。接下來的事情,依然是那八三一之約。哦,宋娟那邊的情況,如今怎樣了呢?這兩天的尋訪《長生訣》之旅,本意就是為了那八三一之約。如今這個午後,我走在前往火車站的路上,很快就要離開宜山了。這也就意味著,這次尋訪之旅,暫時告一段落了。這幾十個小時的時間裏,盡管最終也沒能找到那部《長生訣》,然而,也不能據此就說是一無所獲啊!至少,我見到了董姐。再聚首雖然短暫,不過,久別重逢,再怎麼說也是一件值得高興、欣慰、回味的事情。或許,也可以這樣理解:這八三一之約,勝負輸贏已經不重要了。真正重要的是,這尋訪之旅就像西天取經一樣,一路尋訪、跋涉之中,我們實現了對自己的超越。這樣說來,我甚至希望,宋娟就是勝利的一方。因為,這就意味著,她極有可能找到那一部久聞其名的《長生訣》;還有,有可能找到她的姐姐宋嬋,法名逸真的那一位。是啊,如果這姐妹倆能夠重逢,比什麼都好。就讓我,就讓我默默地為她們祝福吧。如今,我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家裏,或許,海娟正在翹首以待。哦,說起來,當初與何海娟相識的時候,我似乎是在尋找董姐的影子。塵世間的情感故事,悲歡離合自然是難免的。但願,每一個人都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愛。如今,走在前往火車站的路上,就像那首歌所唱的:遠遠地見你在夕陽那端,打著一朵細花陽傘。晚風將你的長發飄散,半掩去酡紅的臉龐。我仿佛是一葉疲憊的歸帆,搖搖晃晃滑向你那高張的臂彎。蒼穹有急切的呼喚在回響,親親別後是否仍無恙?來吧,讓我們攜手同行,追逐夕陽的步履;走在林間的小徑,撩過清清小溪。那兒有一座小小蝸居,等待著我們,踏著夕陽歸去——是啊,“蝸居”雖小,又有多少人能夠離開它呢?哦,人,這一輩子,其實就是在尋找一種歸宿感,無論是外在的,還是內在的。這樣說來,塵心未斷的宋嬋,倒未必就會古佛青燈一輩子啊!至於她的妹妹宋娟,之所以要跟我訂下這八三一之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找到自號逸真的她!當然,能不能找到,目前還說不清楚。哦,這幾年的時間裏,我所經曆過的一些事情,就像那天邊的一片雲彩——“哦,火車站,就在眼前了!”當梁明遠下意識的抬起頭,望向西邊的那一片雲彩時,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來到火車站東北一二十米處。也就是說,一路上思潮起伏,不知不覺中,就走過了半小時左右的路。是啊,不管怎樣,時間的腳步,總是在悄然流逝著的。轉眼間,又是數十天過去了,已到了盛夏時節。這是一個星期五的下午,這天夜晚,輪到梁明遠值班。對於梁明遠來說,值班這件事情,早就是輕車熟路了,沒什麼大驚小怪的。這天上午,因為要到城區送一些材料,早上,梁明遠就沒有前往單位,而是直接就從家裏出發,徑直前往城裏。這,也很正常,這屬於出差,沒必要先到單位走一趟。也就是說,在這一天,夜幕降臨之際,對於他來說,還是首次踏進單位大門。在一些單位,值班室也扮演著臨時收發室的角色:有句送來的信件報刊包裹什麼的,一般就先放在值班室。再說這個夜晚,打開值班室大門之後,梁明遠發現,桌麵上放著一個厚厚的信件,是一封掛號信。本來,這也沒什麼可奇怪的,為慎重起見,一些重要的信函,都采取寄掛號的形式,以防萬一。真正讓梁明遠心頭一驚的是,信封中間那一欄,也就是收信人姓名那一欄,用娟秀的字體,赫然寫著三個字:梁明遠!“哦,是寫給我的信!這些日子,隨著通信工具的迅猛發展,已經很少有人寫信了。寫信也就罷了,偏偏又這麼厚,而且還是掛號信,看來——”這樣想著,梁明遠打開了信封。裏麵信箋倒也不薄,急切之間,梁明遠也懶得去數是十五六頁還是十七八頁了,而是端坐在書桌之前,迫不急待地看起來——小梁:你好!收到這封信,或許,你會覺得有點奇怪吧?由於我相信,你是能夠一口氣把這封信看完的,因此,思忖再三之後,我還是決定,即便有點冒昧,也還是要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