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時間也好，可以想一下問題——”梁明遠說道。四下裏張望一番之後，宋娟像是想起了什麼，這樣說道：“哦，小梁，聽了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我覺得你蠻有學問的，也懂得人的心理——”“學問？那倒不敢說，就是平時有空的時候，翻看過幾本書——”“看過幾本書，也蠻不錯了；”停了片刻後，宋娟這樣說道，“有一件事情，現在我也不清楚，該不該說出來？”“既然也說了那麼多，如果你相信我，就直說吧。”梁明遠表態道。“好吧，”宋娟沉吟道，“我就直說了。小梁，你跟我姐姐在一起的時候，談到過那部《長生訣》；那天我和那家夥去宜山，也想著要去找一下那本書。現在，我想問你，哦，那本所謂的《長生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皺了皺眉頭之後，梁明遠又搖了搖頭，這才說道：“其實，我真的說不清楚——”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心裏掠過這樣一個念頭：這宋娟，跟我那有關前世夢中的“師姐”，會不會有著某種關聯呢？特別是，宋姐多半可以排除了。“不知道也好，知道了反而傷腦筋——”宋娟說著，神情默然。梁明遠心頭一怔：這句話，倒有幾分看破的意味啊！這樣想著的時候，他點上了一支香煙。當一絲淡淡的煙霧從他的鼻孔慢慢滲出時，宋娟微微一笑，這樣說道：“小梁，你這樣做，有點，有點不夠朋友吧？”梁明遠心頭一動：這話話是什麼意思呢？她，她也想來一支？哦，對了，那個夜晚，宋姐要說出一大番心裏話之前，也曾要了一支香煙。看來，在這個方麵，這姐妹倆，倒是極為相似的。這樣想著，他淡淡一笑：“宋娟，你，你想來一支？”說著，掏出了煙盒。宋娟淡淡一笑：“是啊，沒有那煙霧冒出來，有些話，真不知要怎麼說？”於是，過了片刻，這小公園裏僻靜的一角，兩支煙頭就一閃一閃的了，就像是兩隻螢火蟲。吐出一口煙霧後，宋娟用修長的食指彈了彈煙灰，輕聲說道：“有些話，老是悶在心裏，也不是個辦法。就著這個機會，就，就——”吐出一口霧氣後，梁明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靜靜地聽著。帷幕，多半是一層層揭開的？靜默了好一陣子之後，宋娟這樣說道：“小梁，哦，‘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這兩句詩，你，你聽說過吧？”梁明遠心裏一動，就像是漆黑的夜空霎時閃過一絲星光；思忖片刻後，他這樣說道：“這兩句詩，出自白居易的《長恨歌》，我也算記得。哦，你的意思是，那部《長生訣》，與這兩句詩有著某種關聯吧？”說著，他望了一下夜空。“是啊，一說到《長生訣》，”宋娟緩緩說道，“人們就會很自然的想到長生不老這個詞；其實，據我所知，它最初得名，多半還是因為這兩句詩——”梁明遠心頭一怔：這一說法，恐怕還真有幾分道理！這長生殿，是唐代華清宮中一個宮殿的名稱。據史書記載：“天寶元年十月，造長生殿，名為集靈台，以祀神”。最喜歡做長生不老夢的，無疑就是皇帝了。於是，他這樣說道：“你，你的意思是說，早在唐朝，這部什麼《長生訣》，就已經存在了？”宋娟聽了，點了點頭：“其實，說起煉丹修仙，時間還要更長一些。據說，當年唐太宗就是因為誤服仙丹而死。唉，一代明君，最終也沒能勘破生死——”梁明遠接口道：“能夠勘破生死的人，恐怕不會太多。想當年，秦始皇為了找到長生不老藥，又是造船又是挑選童男童女的，讓徐福漂洋出海，結果又怎樣呢？”盯了對方一眼後，宋娟這樣說道：“其實，祈求長生不老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人們的心情，”梁明遠插話道，“不管怎樣荒謬，隻要是發自內心的，其實，都有可以理解的一麵；隻是，能不能實現，又是一回事了。”宋娟幽幽歎道：“是啊，人的心思和願望，最終能夠實現的，又有多少呢？”停了一會兒，梁明遠這樣說道：“哦，我們把話題扯遠了；那部《長生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看來，他還是希望能夠從對方那兒得到某種線索和啟示的。凝眸片刻後，宋娟緩緩說道：“這件事情，我所知道的，也不多。大概，大概是這樣吧。至少在唐代，《長生訣》就已經存在了。至於它的作者，應該是一位深諳佛教和道教的有道之士。當然，他能夠寫出那樣一本書，離不開各方麵的積累和靈感。由於這本書過於珍貴，曆代皇帝自然不會輕易示人，也就是說，它屬於皇室寶典，一向不為民間所知。到了明朝，由於靖難之變，建文帝離開皇宮，遠走江湖。從此以後，關於這部書的傳說，也就多了起來。照理說，建文帝起初還做著複國夢，因此，逃出皇宮的時候，把這部《長生訣》帶在身邊，也是可以理解的。至於這部書最終的下落，那，那就——”梁明遠露出一絲苦笑，這樣說道：“如果真有《長生訣》，唐玄宗自然是很喜歡的。有絕代佳人楊貴妃陪伴在身邊，他自然更期待天長地久的溫柔富貴，隻是，最終陪伴他的，也不過是孤燈清影。唉，孤零零的一個人，就算，就算是——”鼻子哼了一聲後，宋娟這樣說道：“是啊，你們男人，大難來臨，真的最需要同舟共濟的時候，就，就想著保住自己——”對方所說的，盡管隻是唐玄宗的負心薄幸、“舍卒保車”，梁明遠還是一陣臉紅，下意識地低下了頭去：是啊，男人想得最多的，還是江山社稷；至於美人，隻要江山在，何愁找不到呢？“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雲雲，對於唐玄宗來說，不過是失去權勢江山溫柔富貴之後的一絲“自嘲”而已！哦，宋娟如此激動、不屑，應該是有感而發吧？是啊，好幾個月之前，她是和萬誌富在一起的！如今，那“家夥”哪兒去了呢？“家夥”這個詞，可是她自己說的！這樣想著，他抬起頭來，訕訕一笑：“的確，這世上，會有某些人，到了緊要關頭，他們，他們就隻想著自己，隻想著——”宋娟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露出了一絲歉意，輕聲說道：“小梁，剛才，剛才我，情緒有點激動；我，不是說你，不是在針對你——”“這個，這個我知道——”梁明遠說著，顯得很大度。“其實，”宋娟幽幽說道，“我也想清楚了。所謂求人不如求己，要想靠別人，也是不現實的。是啊，我也是有手有腳的，又何必去指望別人呢？”盡管心中尚有不少謎團，梁明遠卻也不便細問。皺了一下眉頭後，他試著這樣說道：“宋娟，你，你是我們本地人嗎？”“我，我大概隻是路過——”宋娟這樣回答道。停了一會兒，梁明遠這樣說道：“有什麼需要效力的地方，就，就說一聲——”眨了眨眼後，宋娟掏出手機，這樣說道：“這樣吧，你留個號碼，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的話，我，我打電話給你。”說著，望了對方一眼。雙方互留了電話號碼後，梁明遠這樣說道：“哦，宋娟，沒影響你休息吧？”宋娟淡淡一笑：“我，在這兒，我做點零工，不影響的——”“那，就再談一會兒吧。”梁明遠接過話。接下來的交談，倒是有點雲裏霧裏的意味了。在梁明遠看來，有些事情屬於個人隱私，對方既然不開口，自己也就不便多問。快到夜裏十點鍾的時候，宋娟站起身來，這樣說道：“現在，我是租房子住；如果方便的話，到我那兒小坐一會兒——”略作思忖後，梁明遠這樣回答道：“這樣吧，我送你到門口——”“那，那就走吧？”宋娟說著，在前麵引路。走出幾步後，宋娟這樣說道：“小梁，我們沒見過幾次麵，有句話，本不該說——”“隻要你信得過我，盡管說——”梁明遠接口道。“哦，是這樣的，”宋娟邊走邊說，“看得出來，你有文化，悟性也高。我，我的意思是，這些年，這些天，閑著無事，我，我就寫下一點東西。現在，想讓你看一下——”“如果你覺得可以讓我看一下，就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