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先吃飯吧。孩子也都餓了。”阿光的爸顯然對這種事情還是蠻無奈的,他也覺得很累,忙了一天的工作,臨休息還得攤上這麼一灘事情。
“是啊,先去吃飯吧。再不吃又得涼了。”阿光的爺爺對著門口這堆人說著,然後恢複了他的搖椅和蒲扇。
“是是是,先去吃飯先去吃飯。”一邊說著,阿光的奶奶一邊就往廚房走,去把那些菜都擺上。
阿光也著實是被餓慘了,這個對吃和睡這麼注重的少年,還從來沒有不按時吃飯過,捧起碗就狼吞虎咽,都沒看清媽媽給自己夾的是什麼,反正統統往自己嘴裏扒。這樣連續吃了三碗米飯,還喝了兩碗湯,接著吃了三個蛋黃派,他才覺得延遲吃飯的那種痛苦感已經被自己甩開了。吃完飯,奶奶就開始得盤問關於這砸到人和那被砸到的人的時候。這晚上,阿光給爸媽又複述了一次,給奶奶單獨說了一次,給爺爺單獨說了一次,後來要睡覺前,爺爺奶奶躺在床上又讓阿光再說了一次。好像這不是一次意外事故,而是一個懸疑而難懂的玄幻故事。每當聽到被砸到的那個女生是年級第一名的時候,奶奶的嘴巴就張得老大,看得阿光都像伸手去幫奶奶托住下巴;而爺爺則是撅著嘴“嘖嘖嘖,嘖嘖嘖”三個字為一組,每一次一般要這樣嘖三組,然後伴隨著有節奏地搖頭。其實阿光人不壞,如果那板凳拍下去砸死了一個惡棍,或者像班長張定龍的這種人,阿光倒還不會滿心的罪過;關鍵是砸到了這麼一個乖巧還會讀書的女生,天啊,會讀書簡直是自己的夢啊,他自己都不會讀書,還砸人家會讀書的,這意思是這輩子注定要和“會讀書”這種東西絕緣啊。那天晚上阿光是被嚇得不輕,又愧疚得不輕,加上給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林林總總說了六七八次那天下午的事故,每說一次就有種滿頭都是血的感覺,這樣倒也把自己累得個不輕,但是這樣的阿光在十一點半的時候躺倒床上,都依然沒有想入睡的感覺。他睜著眼睛就想到那個椅子從自己手裏飛出去之後從陽台上掉到阿燦頭上讓後滿頭是血的畫麵,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阿燦躺在病床上,頭上包著紗布的樣子,滿眼前就是白花花的一片呢。閉上眼看到這樣的畫麵,阿光就會睜開眼然後側一個身,然後睜一會兒,直到感覺眼睛酸了,就閉上眼,然後側身。。
阿光就這樣睜眼,側身,閉眼,側身,一直到幾點,他自己都不知道。總之,直到後來,他終於睡著了。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阿光的奶奶把阿光搖醒,阿光一睜眼就看到這麼刺眼的陽光,拿著手機看了一下,都11點47分了。他才發現原來昨晚有睡著,而且今天是周六,周六要去幹什麼?玩?昨天把人砸成那樣還玩?阿光的腦子裏有很多的想法飛來飛去的。
然後,奶奶說:“快起來啊,你爸爸說下午帶你去看那個同學。現在都中午了。”
雖然內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阿光本能地對去看望這種事情表現出抗拒,倒也不是他沒有那個心意,去看望阿燦的心意阿光的絕對絕對百分百的有,可是他就是不想去,嚴格來說應該是不敢去,他也不知道怎麼說服自己去麵對阿燦和他爸媽呢,對啊,怎麼麵對呢。
想到這裏,阿光就長歎一口氣,然後趴在枕頭上。就聽著奶奶在說“起來了,阿光,起來了。”直到他聽到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他才意識到是爸媽回來了。爸媽的鑰匙串上有好幾把鑰匙,有店裏的鑰匙,有倉庫的鑰匙,有地下儲藏室的鑰匙,還有保險櫃的鑰匙,總之有很多的鑰匙,所以爸爸在開門的時候,總是叮鈴哐啷很雜的聲音。奶奶同樣能辨認爸爸的鑰匙聲,所以她聽到開門的聲音就走出阿光的房間去了。阿光趴在枕頭上,一覺醒來又要想起阿燦的事情來,他就再也睡不著了。他能聽到大廳裏爸爸在問自己起來沒,他也能聽到奶奶在說自己還在睡。
“草。”還是起來吧,阿光這樣想的,用很幹渴的喉嚨說了一句,於是便起身穿著一條沙灘褲,赤裸上身,從客廳這三兩個人麵前就穿過直到廁所。阿光走到馬桶前準備尿尿的時候,就能聽到爸爸敲了一下門,然後說洗漱一下,咱們下午去看望一下那個同學。
“哦。”阿光擠斷了一截牙膏,於是重新擠了一截,回答道。反正死就死吧。砸都砸了,哪能不去呢。算自己倒黴。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