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紙醉金迷的生活,讓我一直處在震撼之中,我記憶中的世界還停留在三年之前,眼前的一切有股改天換地的感覺,不敢想象。天都市從德占和日占時代起,酒吧哪個年代都有,而且一般集中在海員俱樂部周邊或前海沿一帶。按說如此高端的涉外娛樂場所應該有涉外部門嚴格控製,起碼要有便衣在這裏應聘職務,好就近監視啊,但銀河似乎沒有。很快我就搞明白了,傍晚與舞女在安全房內探討人生確實是條子,他們是大港公安分局政保科的便衣,本來是來值勤的,但現在早已不知去向。
回到內保室,隻見五個內保也全到齊了。見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中央,那個叫馬建的細高個天都小哥給了我一腳,怒道,“喂新來的吧?滾起來,有點眼力架!”另一個叫楊濱濱的天都小哥見我挪動屁股到了沙發一角,便向我一點頭,分派道,“以後老弟每天要先來一會,把缸裏的煙把、杯裏的渣子都倒了,換上新茶泡上。呶,現在練習一遍唄!”
馬建和楊濱濱都是天都市郊區墨城縣鄉下人,卻自稱自己是李三石鐵道幫的人。但我還是起身,先將餅幹罐裏的煙蒂倒了,又將五個杯子用塑料盤端到茶水間洗淨,回來一一泡上新茶,再恭敬地一一端到眾人麵前。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老子把這作為人生的第一課,既然準備來打工糊口,就得學會當孫子委屈自己,那就從端茶倒水侍候大爺們做起吧!
張汝山、陳林先在一邊看著晚報,接著討論起青島市企業家張瑞敏怒砸冰箱的新聞。我剛才已經看過這個新聞,質量不合格的冰箱讓張瑞敏一鐵錘砸爛,這個有理想的企業家是向落後的冰箱生產告別,或許青島海爾一個新時代已經開始醞釀並即將到來。我臉上露出欽佩的神色,張汝山、陳林又擺開象棋廝殺起來,而馬建和楊濱濱則你一言我一語地將我教導了一遍。
領頭的大剛子是個大塊頭,是梅姐和常順的老鄉,也是個東北人,身高足有一米九,二十出頭就腆著大肚子。大剛子大號叫陳剛,人都稱為剛哥,木訥寡言煙不離口,右手食指都熏黃了,正在翻著一本快被翻爛了的《健與美》,一雙牛眼盯著女運動員的大幅特寫正琢磨著什麼。我中午也翻看過這張特寫,這是女健美運動員的劈胯照,襠部被人用圓珠筆描出了女人性器形狀,逼真傳神,粗俗不堪,與這個舞廳的氣氛很搭。
作為業內“資深人士”,我隻瞄了一眼就能品出這五個內保的成色。大剛子是練家子,力大無窮,身手應該不錯。張汝山、陳林應該是大剛子的人,屬於出手狠的主,唯大剛子馬首是瞻,但也就是街頭打群架的水準。至於馬建和楊濱濱,不過是天都市鄉下的村痞市霸之類的小混混,胡亂打個群架還行,不知天高地厚,屬於沒見過什麼大世麵的鄉下小流氓,竟然胡亂吹噓是老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