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他的情緒越來越消沉,每日的話越來越少,少到讓她以為,他快啞巴了。
蘇鈺搖頭,伸手攬她入懷,將身後的披風將她嚴嚴實實的給裹住了:“就是想和你坐坐。”
若水心尖一顫,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乖巧的將頭靠了過去。
蘇鈺突然抬手滑入她衣領,在心口徘徊,若水心下一慌,以為他想要,卻猛然覺得心口一疼,她赫然抬頭,凝著他雙眸含淚,正要警告他孩子在呢,話沒說出口,隻聽蘇鈺低低一問:“這裏還疼嗎?”
若水苦笑:“多少年了,哪裏還會疼。”
蘇鈺收回手,替她整理好衣領:“不疼就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的話模棱兩可,她也琢磨不透他既然究竟想說什麼,遂也不再多話,隻是陪著他靜靜坐著。
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她都快要睡著了才輕輕的問了一句:“是想六哥了嗎?”
聞言,蘇鈺淡淡嗯了一聲。並沒有回答若水的話,而是恍然想起最後一次見左清淵的情形:
那是他與碎清越訣別之日。
左清淵站在船頭,望著波濤滾滾的江麵的神情波瀾不驚,許是他突然想通了,喃喃開口,將自己多年尋找的東西說了出來:“哎,一切兜兜轉轉,沒曾想,還是回到了原點。我先時與她說起過,隻是她從不曾相信。或許在她心裏,你從未離開過。她才那般堅信,魅不聚生……”
蘇鈺聞言,深邃冰寒的眸子裏終於劃過一抹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驚喜。
左清淵道:“這世間存有一族為魅,用心魄養之,可聚魂,然魅狡之,見人即隱,並不好尋,除非借的妄生柱中夭穀盤,齊引三界三魂,方可得一魅。或許,這可喚醒她。”
“當真?”蘇鈺轉過頭來,凝著左清淵,十多年後,再一次直麵這個曾出生入死的兄弟:“她,當真可醒嗎?”
左清淵收回視線,眸色悠遠,許久許久才說了一句:“隻要她願意。”
此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左清淵。而他知道,他亦再也不會見到左清淵。當然,他更怕再見到他。
“說不定等他養足一朵冥靈幽花,就會回來。”若水有些心疼如今的蘇鈺。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她醒來後,蘇鈺時常會提起左清淵。
於她而言,左清淵是西涼的六王,是曾經不敗的戰神,是許多人心目中得英雄,亦是非玖辰的好兄弟。可是在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裏,左清淵隻是一個人外人。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十年裏,他總是會有意無意的說道左清淵?
“也許吧。”蘇鈺淡淡道,並沒有對她的話做出任何解釋。
若水心裏一疼,有說不出的窒息感。
蘇鈺給她的感覺,讓她恍然覺得,左清淵的消失,與她有脫不開的幹係。而她與左清淵之間,似乎不僅僅隻是朋友而已。遂忍不住問:“蘇鈺你告訴我,當年你是怎麼救醒我的?”
這個問題她一直不敢問,當年的事,有太多傷心,更有數不清的心傷,他們之間的一切,她清清楚楚的記得,亦記得他說,她還沒有還了他一世情意。
可是她身上那些毒,那些蠱,並非一兩日就可以除去的。而醒來後,蘇鈺一直不願意提起,她也不願意說,她怕他們之間這一點點微弱的聯係,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就斷了。
他們兩個,都隻是單純的想好好過接下來的生活。
蘇鈺攬住她的手一緊,似乎受了微弱的刺激,頭頂的呼吸也微微加重了幾分,許久後,他才緩緩道:“之所以瞞你這麼久,並非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答應他了,在他回來之前,不會告訴你。”
若水愣住,果然有內幕,可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不知道該怎麼問:“他……”
蘇鈺緩緩舒了一口氣,因為當年入魘境的緣故,他仍舊看不見:“當年清石長老用夭穀盤將你體內的蠱蟲一並弄了出去,又用了一朵冥靈幽花救了你,而那朵冥靈幽花之主,其實就是阿淵。二十年前阿淵為了救贖那些孤魂,舍了靈魄成了一隻魅。而十年前,他為了救你,靈魄已然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