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周四曉得這件事不能通過宋三一家來做,隻能另想辦法,好在朱嬤嬤就是老王妃身邊的人,於是周四還是去尋朱嬤嬤了。周四在朱嬤嬤家足足等了大半天,才看見朱嬤嬤走進屋裏。周四這會兒比上回來的時候還要殷勤,看見朱嬤嬤走進就急忙迎上前去,恭敬地叫了聲幹娘。
朱嬤嬤看了眼周四,眉頭不由皺了皺:“我聽人說,你找了個事情做,是在一家絲綢莊裏做夥計,一年三十兩銀子之外,年底還有分紅,要做的好,一年也有七八十兩銀子。這些銀子加上你家莊子的出息,也夠你家過日子了。”
“幹娘果真體貼我,不過幹娘也曉得,我是花慣了錢的人,一年七八十兩銀子,再加上莊子裏的出息,總共也就不到三百兩,這三百兩,對幹娘來說,不過就是坐上幾身衣衫,打上幾樣首飾,哪能有正經用處?”周四的話讓朱嬤嬤冷笑:“真是從小在王府裏長大的人,外麵的人,三百兩銀子,足夠置辦田地宅子,豐衣足食地過上這一輩子了。倒是你,一年都不夠花。”
“幹娘教訓的是。”周四把朱嬤嬤扶了坐下,又給朱嬤嬤倒了杯茶:“幹娘現在是老王妃身邊的體麵人,外人都幫了,自個幹兒子也要伸一伸手!”
朱嬤嬤虎著臉就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你做你的美夢去,別在我跟前做!你都沒聽到王妃是怎樣說的,不許你家再打這樣的主意。不然的話,你別想一年三百兩,連三十兩都沒有。”
“幹娘,王妃也說過了,要把宋家趕出去的事兒,可是後來怎樣了呢?幹娘,我也曉得老王妃喜歡什麼,可是這會兒,我們都沒有東西,不然的話,幾塊好寶石,算的什麼?”周四的話讓朱嬤嬤打量他幾眼就笑了:“你倒真是會為自己尋借口。是,幾塊好寶石,老王妃也不放在心上。不過是因著宋家的孝心罷了。你家呢,你家可有什麼孝心拿出來?也不是我瞧不起你,此刻非彼時,周家老早就不是原來的樣子,想要老王妃瞧見你家,願意提拔你家,難!”
“幹娘難道不能……”周四的臉色頓時變了,朱嬤嬤壓低了聲音:“你大哥不是現開著那麼大的綢緞莊?是,現在你大哥不和王府做生意了,可是他的生意還是很不錯。你讓你大哥想辦法。”大哥?周四不由苦笑,連現在自己做著的這個事兒,都是求了大哥,大哥才為自己求情的,若是這會兒再說要拿銀子的話,隻怕大哥會罵死自己,罵自己守不住家業,罵明明承受家業的是自己,偏生就把這家業敗了。
“銀子麵前,還講什麼親兄弟不親兄弟的話?”周四過了許久才喃喃出聲,朱嬤嬤也隱約聽過周家兄弟現在不合,但沒想到竟然不合到這種地步,朱嬤嬤的眉不由皺起:“既然如此,我就沒法子了。”沒法子了?周四站起身,口中滿是苦澀,但也要給朱嬤嬤行禮告辭。
周四還沒走出朱家的院子,就聽到朱嬤嬤吩咐,把那些椅墊茶杯都拿出去洗幹淨了,這是讓自己不要再來的意思。周四隻覺得天地之間,竟沒有自己可容身的地方。綢緞莊的夥計,這在別人看來已經是很風光很體麵的差事了,可對周四這樣自認見過許多大場麵的人來說,這差事算的什麼。
自己,難道就再不能回到王府了?周四沿著王府的牆一直走著,剛要拐過一個路口,就和人撞了個滿懷,周四還沒仔細瞧見來人,就聽到有人罵道:“這是誰呢,走路不看路,怎麼連我們宋三叔都沒看見。”
“明明是你們……”周四剛說出這麼一句,就見站在自己麵前的是宋三,宋三可是滿麵春風,和自己這落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
周四越發覺得心中苦澀了,對宋三勉強微笑:“宋三哥這是要去那裏?”
“老王妃吩咐我去辦點事兒!”宋三看著周四這一臉落魄,心中也很歡喜,原先周家是怎樣的風光,還在宋三眼前,可是現在,這風光很快就要落到自己家身上了,不,要比周家還要風光。
“原來是周四哥,周四哥許多日子不見,在哪裏發財?”方才那個嗬斥周四的人也認出周四,懶洋洋地打招呼。
這樣的敷衍讓周四不免回想起當初在王府時候的樣子,那時候……周四迅速把心中這個念頭給壓下去,對那人微笑:“也沒有什麼發財的,在一家綢緞莊做夥計,這不,來這附近收賬,想著許久都沒看見幹娘了,來看看幹娘。”
宋三哦了一聲,擺了擺手:“既然周四哥忙,那我也就不追究了。”
不追究?他有什麼資格這樣說?周四很想反駁,但也曉得這會兒自己和他們,已經不是一樣的人了,於是周四隻有勉強擠出一個笑,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