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一十九 同樣的人性(1 / 2)

當各路人馬不斷向晉陽集合之時,一支小小的車隊在半支白馬義從的護送下悄悄向居庸進發。龐子安、張芳率領數名白虎營精幹密諜開啟“春風一度閣”籌建之旅,其中包括田遠、柳真。

公孫續帶領王淩和甄辛的家眷最後返回晉陽。關於各民族平等的大會迫不及待地召開了,李不惑的手稿早已傳閱諸人,帶來無數的問題和迷惑。好在,參會眾人都是李不惑的嫡係,素知他不會無的放矢。因此,靜靜等待下文。

李不惑的主張是對自古以來“華夷之辯”的重大突破。“華夷之辯”或稱“夷夏之辨”、“夷夏之防”,用於區辨華夏與蠻夷。“華夷之辨”大致有三個衡量標準:血緣,地緣,衣飾、禮儀等文化衡量標準。華夷之辨的文化根基源於《春秋》、《儀禮》、《周禮》、《禮記》、《尚書》等正統儒家典籍。

《春秋管仲》,“戎狄豺狼,不可厭也,諸夏親昵,不可棄也。”《論語》,“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左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孔丘曰)裔不謀夏,夷不亂華。”《孟子》,“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漢書》,“夷狄之人貪而好利,被發左衽,人而獸心,其與中國殊章服,異習俗,飲食不同,言語不通,辟居北垂寒露之野,逐草隨畜,射獵為生,隔以山穀,雍以沙幕,天地所以絕外內地。……來則懲而禦之,去則備而守之。其慕義而貢獻,則接之以禮讓,羈縻不絕,使曲在彼,蓋聖王製禦蠻夷之常道也。”種種偏見,不一而足。

李不惑當然不會學腐儒引章據典,坐而論道,誇誇其談。李不惑微笑說道:“大漢對周邊胡族一直以來戰績輝煌,還請金先生為我們講講先人的偉大事跡吧!”

“霍去病,十七歲,隨衛青出漠南擊匈奴,八百騎於大軍數百裏外,斬匈奴兩千餘人,封冠軍侯。”金永安長身而起,侃侃而談,聲音洪亮。經過他的觀察,與會者大部分都是鐵血錚錚的職業軍人,遂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十九歲,河西之戰,殲敵四萬餘,俘匈奴王五人,單於閼氏、王子、相國、將軍等高層一百二十餘人;率親兵小隊孤軍深入降而複叛的匈奴大營,斬殺叛將,迎渾邪王四萬餘部歸漢。從此,河西並入漢疆。”

“二十一歲,率軍五萬,北進大漠兩千餘裏,越過離侯山,殲匈奴左賢王部七萬餘,封狼居胥,從此漠南無王庭。”

年少英豪,呈威絕域大漠,眾人不免心馳神往,熱血澎湃。霍去病的傳奇經曆,集中爆發在弱冠之年,卻因卷入錯綜複雜的宮廷政治鬥爭,心情極度鬱悶,二十四歲,於英年病逝。帝國利刃自毀於內,不免令人扼腕歎息。不過,這不屬於今天的討論範圍。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眾多名將師老無功。想過沒有,為何獨有霍去病能取得如此驚人的戰績?麵對茫茫草原,荒蕪大漠,精銳的漢軍在霍去病帶領下,如何實現對匈奴精確打擊?”李不惑適時拋出問題,對金永安輕輕頷首。

“一切隻因三個字,帶路黨。”金永安現學現賣從李不惑處聽到,非常形象的新鮮名詞。“河西之戰,三個封侯,兩個半匈奴人。《史記·建元以來侯者年表》裏寫得清清楚楚——宜冠侯高不識,以校尉從驃騎將軍(霍去病)二年再出擊匈奴功侯,故匈奴歸義;煇渠侯仆多,以校尉從驃騎將軍二年再出擊匈奴,得王功侯,以校尉從驃騎將軍二年虜五王功,益封,故匈奴歸義;而剩下的從驃侯趙破奴,他雖然是漢人,但確實是在匈奴長大。《史記》記載:“將軍趙破奴,故九原人。嚐亡入匈奴,已而歸漢,為驃騎將軍司馬……”

金永安毫不停歇,接著一口氣說道:“漠北之戰,霍去病麾下的高級將領:高不識,趙破奴,趙安稽,複陸支,伊即軒,李敢,徐自為。複陸支是前匈奴因淳王,伊即軒是匈奴前樓剸王,趙安稽也是前匈奴王。”

“講得好,金博士。”金永安史料的詳盡、紮實大大出乎李不惑的意料之外,不知不覺間自動提升了他的學術頭銜。“我本來就是匈奴人,對相關史料熟悉些,沒有什麼奇怪的。”金永安說道。

“金博士出身匈奴,各位能夠想象嗎?”李不惑說道:“華夷之辨難道真的那麼重要?有人曾經說過‘蠻夷習俗雖殊於禮儀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親戚,畏死亡,一也。’換句話說,同為人類,我們擁有相同的人性,這也就是各民族平等最牢固的根基。尋求共同利益集合點,大漢、烏桓、鮮卑、羌氐各族,我們完全可以和諧地生活在一個名為中華的大家園。”酷哥聽得神采飛揚,雙目閃亮。